杨坚朝着一旁的内监吩咐了一声:“开宴吧。”
那内监应了一声:“是。”但直起身扯着嗓子唱道:“开宴——”
随着声音一起,便鼓乐之声传来,即而一众的传菜宫人穿梭在席位之间,撤下案上早些所置的果盘,依次将菜置了上来。
堂正中一队舞姬上前,随着鼓点跳起了胡舞,正值是美人献舞,配着美酒佳肴,当真是人间美事。
杨坚和独孤皇后的兴致都很高,佐着珍馐,两人频频碰杯,一曲舞罢,独孤皇后眼中便有些迷离了。
乐平公主也注意到了独孤皇后情形,趁着一曲舞罢的间隙,乐平公主便探身低声劝道:“母亲,这酒比普通的酒要烈上许多,母亲不擅饮酒,莫要喝的太多,免得伤身!”
独孤皇后笑着回道:“孤不是擅饮酒,只是许久不曾如此饮酒罢了。当年孤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独孤皇后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不,那时候孤比你还要小得多,与陛下和高颎一起喝酒,孤的酒量比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乐平公主马上道:“母亲也说那是早些年,如今母亲久不饮酒,这么喝怕是会受不住——父亲,您劝劝母亲。”
杨坚听乐平公主叫到自己,脸上笑意不减,对着乐平公主道:“今日你母亲高兴,不过——”
他又转向独孤皇后,道:“丽华说得也对,你的病还没好,不宜过度饮酒,这酒可以留着日后慢慢喝。”
独孤皇后笑叹了一声,只好将手上的酒杯放下了。
看着帝后和睦,底下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自打杨坚和独孤皇后闹翻以来,无论前朝和后宫,每个人心间都似是乌云蔽日。
虽然杨坚和独孤皇后吵架是私事,可挡不住杨坚心情不好时,会随时发火打人呀!前几日因着一个武将为蜀王说话求情,就被杨坚杖责,杨坚还亲自上手打了几板子。
这还算好的,之前杨坚也有打死过人的先例,所以,上至高颎苏威,下至宫婢内监,这些天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个不小心,惹到了杨坚,小则一顿杖责,大则乱棍打死。
高颎握着酒杯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
独孤皇后看着高颎道:“左仆射为谓何来?”
高颎拜道:“臣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帝后同心,心中十分高兴,谨以此杯敬陛下和皇后娘娘,愿帝后和睦,比恒于日月,比固于山河,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高颎的心里是真的高兴,只要独孤皇后在杨坚身边,就算杨坚再想出什么花活儿,好歹都有独孤皇后在后面拉着。
杨坚和独孤皇后闻言大悦,独孤皇后复又执起酒杯,道:“这酒孤不能不喝,承左仆射吉言。”
杨坚也举杯,帝后二人一饮而尽。
高颎也将杯中之酒喝了干净,朝着杨坚颔首行礼,便想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独孤皇后适时地叫住了高颎,道:“今日此宴,虽是为了汉王饯行所设,也是为左仆射所设。
辽东之行,山高路远,汉王到底年幼,仰赖左仆射一路照顾。”
高颎连忙回道:“皇后娘娘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护卫汉王殿下,不让他有任何差池。”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自然是各有心思。
杨坚道:“大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一直在人羽翼之下,伽罗慈母之心固然可敬,可独孤卿啊,别忘了,朕让你去是打仗的——”
高颎笑着应道:“是,臣心里有数。”
肖元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往,不由得感到好笑。
这皇家人不但会做生意,压榨起员工来也比资本家更黑心。
人家高颎都六十多岁了,又是当保姆,又是当保镖,既要护着汉王,又要替他打仗,还要顾及着身后太子的种种不满。
拿一份工资,干好几份活,伺候这几个活爹,真是倒了什么血霉?
高颎应完,杨素见状,也站了起来,刚想走到殿前,便被杨坚眼疾手快的制止了:“越国公——”
杨素顿住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拱手道:“陛下——”
杨坚笑着道:“皇后不能饮太多的酒,你就不要来敬酒了!”
杨坚直接拒绝了杨素上前敬酒,杨素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看了看独孤皇后,只见独孤皇后虽然带着笑意,但目光却极冷。
想到帝后这次争执的前因后果,杨素心里更加惴惴不安,只得讪讪地笑了笑,道:“臣也祝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意长,身体安泰,福寿绵延。”
独孤皇后语气平缓道:“承越国公吉言。”
杨素径直喝了自己手中的酒,便自顾自坐了下来。
此时,刚好又有舞姬上台,跳起了绿腰,一阵欢舞里,杨素心底冷汗涔涔,隔着舞女柳腰之间,扫视着对面的晋王和汉王,又看向殿上一派和睦的帝后,心下里有些后悔。
这个陛下为了跟皇后和好,八成是把自己给卖了。
当初就不该给杨坚出主意,杨坚这事儿做的太不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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