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独孤皇后头冠上的珍珠要比乐平公主的珍珠多,而且大,分明是专门挑品相最好的先用上的。
那珍珠本是肖元元送给乐平公主的,即便用在独孤皇后身上,乐平公主也可以接受,只是对杨坚这种不告而取的作为,心中隐隐有些不满。
杨坚也觉出了乐平公主的不快,便尴尬地笑了笑,道:“不费事的……等这次回宫之后,朕再让御府局给你做个冠子,虽比不上你母亲这顶,但也是世间独一份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杨坚的语气里带着理亏,乐平公主听了笑了笑,道:“父亲不要反悔,女儿可是记着呢!”
“一定一定。”杨坚保证道。
这一番父宠女娇的场面,看在众人眼里各有滋味。独孤皇后自不是必说,杨坚与乐平公主相亲相近,她开心还来不及。
晋王知道当中的缘由,见父亲与阿姊各自言有所指,他只当看个热闹。
兰陵公主心酸更浓,似乎只要乐平公主一出现,所有人都会围着乐平公主转。这都半日了,兰陵公主一声未吭,都没有人注意到她心绪不佳。
晋王妃淡淡笑着看向乐平公主,心下里也只有欣慰。但目光看向兰陵公主,心中只想嗤笑一声。
这兰陵公主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直接开口,总是旁敲侧击的让别人主动奉与她,她再勉为其难的接受。
就像现在,若是她此时开口朝着杨坚撒个娇,说不定杨坚也会顺势给这个女儿也做一顶冠子。
可是兰陵公主偏偏站在一旁黑着脸,就是死不开口。而杨坚此时的目光都在独孤皇后和乐平公主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边缘处的兰陵公主。
晋王妃之所以不喜欢兰陵公主,性格倒是其次,主要的原因是兰陵公主的驸马柳述,是太子一党,时常与晋王作对,使得晋王妃对这个兰陵公主也是观感不佳。
这一家人正在言笑晏晏之时,一人从下方走出,向着杨坚参礼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杨坚看了看来人,正是纳言苏威,便道:“苏卿有何本奏?”
苏威看了看乐平公主,开口道:“臣要奏乐平公主。”
“放肆!”杨坚喝道,“苏威,你发什么疯!”
一旁的高颎脸色发黑,当下杨坚正一家其乐融融地谈话,这苏威突然参奏乐平公主,这不是扫了人家的兴么?
高颎不知苏威意欲何为,便暂时没有吭声。
帐内寂静一片,苏威抬头看着杨坚,奏道:“陛下行事素来节俭,不但躬省已身,还多次对太子和诸皇子耳提面命。
太子自不必多说,臣听闻晋王殿下府上摆设十分简薄,这便是陛下教化得当的缘故。”
晋王皱了皱眉,这苏威拿晋王举例子,来参奏乐平公主,分明是想离间他与乐平公主的关系。
晋王看了看乐平公主,却见乐平公主神色自然,嘴角还勾着笑意,比杨坚还要淡定几分,丝毫没有把苏威的参奏放在心上。
苏威接着道:“然而,乐平公主却行事奢靡无度。
陛下乃公主之父,公主她身为女儿,不遵父亲教化,是为不孝;
身为长女,不为弟妹表率,是为不悌;
身为帝女,奢靡无度,无视苍生,是为不仁;
还请陛下惩戒乐平公主,以儆天下!”
乐平公主看着苏威,眼中眸光闪了一闪,心里明白——这苏威明面是在参奏自己,实则是为了劝谏陛下。毕竟乐平公主所谓的行事奢靡,都是杨坚纵容允许的。
苏威说得没错,杨坚素来奉行节俭,自去年大灾以来,杨坚不沾酒肉已近一年,他不但如此要求自己,同样也会要求他人。
从圣人之道来看,帝王节省自身是贤明之举,所以苏威对此很是推崇。
可近来,杨坚似乎有些变了,先是修建一座供于享乐的行宫,后又给独孤皇后打了一顶镶珠凤冠,现在又凭着自己的心意,对乐平公主许下赏赐。
所谓的无功而赏,如此这般无节制的挥霍下去,苏威怕杨坚也会形成奢靡浪费的习惯,所以才贸然站出来,直接参奏乐平公主。
听完苏威这番话,杨坚还未来得及说话,独孤皇后便先怒了,冲着苏威道:“苏卿真是好口舌,让你任纳言看来是不大妥当,应让你去大理寺,执掌天下刑狱才对。”
高颎见独孤皇后发了火,瞪了苏威一眼,连忙上前道:“皇后娘娘息怒,邳国公(苏威)只是担心乐平公主侍宠生骄,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会污了公主清名,才开口劝谏的。”
独孤皇后气道:“天下谁不知道,孤的丽华知礼守节,乐善好施。苏卿空口白牙,便让丽华担了不仁、不孝、不悌之名!如今污丽华清名的,难道不是苏卿么?”
独孤皇后越说越气,说到最后一口气没喘匀,卡在喉间,不由得咳了起来。
独孤皇后一咳,众人皆是一慌,乐平公主连忙起身,抚着独孤皇后的后背,温声劝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杨坚也紧拉着独孤皇后手道:“哎呀,伽罗你急什么?不还有朕在么,朕看谁敢欺负丽华?”
众人担忧地看向独孤皇后,所幸这只是卡住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