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已定,剩下的十多名兵士哀声连连,不住地求饶。
罗大希骂道:“你们这些龟蛋儿子,现在知道讨饶了?可还记得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奶奶的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高以爵说道:“我们都是生奴,他们怎么可能把我们当人?照我说,我们就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们怎么对咱们,咱们便怎么对他们!”大部分人哄然答应,说就该如此,现在就把这些丑虏都杀了。
玄有竹才从山上爬了下来,听到要杀金阳城的丑虏,气喘吁吁地叫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高以爵问道:“为什么不能杀?”
玄有竹说道:“两军交战,获丑不斩。况且书上有云,救人一命,胜过修行十世灵体功德。这饶人一命,估摸着也差不了几许。”
高以爵不以为然,说道:“哪里来的狗屁规矩,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手中的尖头大刀朝一名兵士高高举起。
玄有竹说道:“这个……这个……苍木国七大城似乎并无此等约法规章,不过古书上有记载,大概数百年前是有的。”
高以爵说道:“老掉牙的东西,那你还说个屁!”
那兵士涕泗横流,磕头有如捣蒜,哭道:“求爷爷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群龟蛋儿子一命。爷爷以后有什么差遣,我拼了性命也要替你办到。”
高以爵并不听他讨饶,骂道:“你为了活命都讨饶成这样了,还能拼了性命替我办事?鬼才信你呢!等你脑袋搬家之后再饶你罢!”一刀朝那兵士砍去。
余阿其眼明手快,伸出手中的长矛轻轻一挡,高以爵那一刀便砍不下去。
高以爵怒道:“怎么,姓余的,你小子还要救这些龟蛋儿子?”
余阿其摇头说道:“救我是不救的。不过我看这位有竹叔说的也有点道理,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杀人取业应该在战场上。这几个丑虏手无寸铁,我们怎么下得了手?”
槐小猛大声说道:“跟这些金阳城的人有什么道理好讲?你下不了手我们能下,你杀不了人我们来杀!”提起铁锨要往一名丑虏头上砸去,忽然看到另一人惊恐绝望而又企盼求生的眼神,高高举起的铁锨便砸不下去。将铁锨一扔,哼哼地不再说话。
这时楚小木、玄英已从断桥豁口处纵身跃了过来。
玄英一声不吭,走到那十几名兵士身旁,手中大刀又挥又砍,将他们尽数杀死。
余阿其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竟忘了上前阻拦。他性情灵巧豁达,但对眼前这位满脸是血,沉默寡言的高高瘦瘦的同龄人,心底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
可这感觉变幻莫测不可捉摸,这种害怕有时又变成一种依赖,一种信任,似乎只要有他玄英在,什么险都敢过,什么关都能闯。
槐小猛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什么原因,也对玄英有一种凛然惧意,不敢同他多说话,更不敢跟他太过接近。
楚小木则很能求全通融,于己、于人、于事往往通盘考虑,很少计较一时一事的得与失。心想生奴虽然人多,但比之金阳城兵士则更是一群乌合之众,在这非常之时,能有玄英这样一位狠辣的人物出来震慑住群奴让他们听从安排,当然是最好不过。
这一仗下来,金阳城兵武一百四十多人尽数被杀或掉落断桥摔死,无一活口。生奴这边也死了二十多人,伤了四五十来人,都是在与武士短兵相接的时候死伤的。
众人寻了一些草药救治伤者,在山坡上挖了一排坑,将死去的二十多名战死的生奴埋入其中。
一名年老的生奴说道:“生奴造反而能成功的,这在苍木国可是第一次,只怕也将是唯一一次。这些人舍命为公,该刻字以记之,好让后人知晓。”
楚小木请玄有竹写一篇记事的小文,玄有竹也不推辞,找了一截木炭,在木板上写道:
“天成庚十四年仲夏,金阳城武弁无道,上弃神灵意旨,下悖人伦常理,恃甲胄之坚而骄兵,仗刀戈之利而害人,是为不义之师。五百义士愤而抗之,以解千万奴倒悬之苦,以正四国子民爱人之伦常。呜呼吁矣,攻玉需损他山石,成大道则有壮士血。武弁溃败,二十三壮士功不可没,命虽陨,其身躯不朽,灵体虽散,其气节犹在。此山此石为证,日月亦可明鉴也。”
刘奘拿过木牌反复看了几遍,说道:“玄老头,你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就看不懂!”
槐小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跟他的胡子一样,又臭又长,专来恶心人的。”
玄有竹嗫嚅说道:“写得不好,只好将就些。相较于柏君城、西海城的大家,确是莹烛之于日月,砂砾之于……”
玄英极不耐他的烦,冷冷地说道:“你给我闭嘴!”玄有竹立马不敢说话。
年老生奴又说该把玄有竹写的这段话刻在石壁上,以示后来之人,大部分人拍手叫好。便有精于石刻的生奴主动上前,在二十三名战死生奴的坟前寻了一块稍稍平整的石壁,花费了半日的工夫,将字一一刻上。
自此以后,谁都知道在这一天焦山上发生了什么。
众人捡拾出刀剑长矛,将一百多名兵士的尸身都扔进之前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