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奴们被监工驱赶着缓缓行了大约五六里,前方一个山坳中出现几间石屋,屋顶上白烟升起,原来是给众生奴造饭的地方。
放饭的都是一些妇女,有老有少,身后也守着几名监工,手持皮鞭走来走去。
楚小木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杨斗和槐小猛的身影,马姓监工啪地一鞭抽在他身上,骂道:“瞎瞧些什么,给我老实些!”
楚小木疼痛难忍,也就不敢举目四望了,只能暗暗留意。
余阿其低声说道:“你要是想找人的话,只能偷偷想办法,这样子可是会吃苦头的。说不定还会被关进黑屋。”
每日出工前会发放一次饭食,楚小木排队接过一碗,都是些糟渣烂菜,甚至还有发黑的米粒,根本看不到一丝荤腥。心想每天就吃这么些东西,哪还有力气干活?转念一想,是了,这些监工、兵士害怕生奴们闹事或者逃跑,当然不会让大家吃饱。
楚小木捧着陶瓷食碗,与其他生奴一样,人一堆,蹲在地上呼噜呼噜地吃着。
那些监工催促不停,不待生奴全部吃完,便驱赶着进山做工,有几个吃得慢的更被打翻了碗不准再吃。余人见了,只好狼吞虎咽吃得快些。
用饭之后,几名监工领着各奴舍的生奴往深山中走去,翻过一条山脊,眼前出现一道数十丈高的斜斜石壁。
石壁颜色乌黑,上面竟布满了几十个黑乎乎的洞口,人工凿出的一条条小路蜿蜒绕行,将各个洞口连在一起。这些洞口自然就是众人所说的乌铁矿洞了。
进出石壁的路则仅有一条,比石壁上的小路稍微宽些,约莫两尺左右。
楚小木心想:“生奴们在这里做工,上面只要有一两名兵士把守住路口便万难逃出,怪不得这上面没有几座哨塔。”
沿崖壁小路缓缓下行,楚小木这一舍被三名监工带到一个矿洞口。
从余阿其口中得知,这三名监工分别姓马、孟、吴,其中马姓监工脾气暴躁最喜欢辱骂鞭打生奴,孟姓监工脾气稍温和些,生奴们有事都喜欢去求他,吴姓监工不爱管事,成天只躺在一旁睡觉。
三人虽然都只是小小监工,可都喜欢生奴们称其为监长,否则便会不高兴,马姓监工更会用鞭子狠狠抽打人。
马姓监工已走得有些喘气,便往洞口一坐,大声说道:“狗生奴都给我麻利些!老规矩,凿矿不够数量不许出来,少一篓鞭一下,你们二十七……不对,今天是二十八个,二十八个贱种人人有份!”
原来监工们也不时刻盯着生奴们干活,只规定了每舍每天必须采足三百篓子矿石才可以出矿洞,否则不光同舍人人都要受皮鞭笞打,更要减少口粮受挨饿之苦。
一篓大致能装一百二三十斤,换算之后,一个奴舍一天要采挖差不多四万斤矿石。
楚小木心里暗自歉仄,原来这么多天都是卢全皋、玄英、余阿其等同舍生奴在帮自己在干活。
矿洞内黑漆漆的一团,众人打了三四个火把,鱼贯而入。约莫行了四五十丈,便到了矿洞尽头。
众人除下外衫、破皮袍、棉袄之类的衣裳,抡起铁锨、铁锤、铁镐开始叮叮当当地采挖矿石。
楚小木受的是皮肉外伤,好在没有损耗体力,加之他身体健旺,这些天虽然饿瘦不少,力气倒没减少几分,抡起铁镐一顿砸,不一会就挖出一大堆矿石。
几个生奴用藤编的篓子将矿石搬运至洞口,另有额系绿条的搬奴将矿石背走。
余阿其笑道:“小木,你怎么不早些好了跟我们一起干活,大家可要省一半的力气。”
卢全皋却说道:“慢一点,慢一点……你这样难有长力,可做不了多久。”众人都劝他不要太急,急也没用。
哪知楚小木半天下来仍旧精力充沛,众人瞠目结舌。
三名监工守在洞外,见不到众人动静,生奴们便一边采挖矿石一边攀谈起来。其中一人提起自己家破后被人拐骗到金阳城焦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尽皆感慨,纷纷说起做了生奴的原由。
原来卢全皋本是西海城城外一名农户,遭灾后进城乞讨被专以卖奴为生的抓了当生奴卖掉;刘奘则性喜赌博,一次豪赌后不仅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了上百金,便被债主卖为生奴以抵赌资;罗大希和海无清两个经历相似,两人都是到西海城做生意,哪曾想亏得一塌糊涂,连饭都吃不起,不得已将自己卖了混口饭吃;高以爵是行伍出身,原在岩城与风暴城之间的北胡关卫戍守关,因被他人陷害,出逃后落魄至被卖为生奴;余阿其来自安风城,因仰慕金阳城的金刀黑剑,不远千里前来学刀剑之术,哪知连大门都没进得去,反被金刀黑剑手下的一名黑恶武士抓到焦山给卖做了生奴……问到玄英时,他却不肯说,众人连声催促,才说来自柏君城之南,家破后逃难至柏君城,辗转又到了西海城,这才做了生奴,如何家破的却不肯细说。
众人堪堪挖了三百篓,出洞时还未见天黑,比往常竟早了半个多时辰。
马姓监工说道:“天色还早得很,这就想吃的了么?给我回去再挖三十篓子,不然没有饭吃!”众人无不怒极,但是知道这人性情暴躁,也不敢争辩。
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