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被烧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白逸星瞪着对自己不再理睬,正佝偻着身子往灶膛里添柴的七婆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要脱口大骂她一番。
可转念一想,这事又怎能怪这个眼花耳聋的老人家,谁叫自己当时要死要活地不肯去凌家提亲呢?事已至此,那是别无他法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只得拿着被烧得只剩一半的婚约来到母亲代氏房中。
代氏见了,问道:“逸星,你还拿着这东西干什么,为什么不把他烧了?免得见了心烦!”
白逸星说道:“母亲,凌舒雪不是丑八怪,我之前都是听别人瞎说的。我要娶她为妻,我要振兴我们白家!”
代氏登时愣住了,问道:“你不是说她脸上长了鬼鱼斑么,怎么又不是丑八怪了?”
白逸星只得将自己也是听别人胡说才以为凌舒雪是丑八怪的事说了出来。
代氏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他又不是丑八怪的?”
白逸星扭扭捏捏,便将不久前在神主祠堂碰见了凌舒雪,并亲眼见到她的事告诉了母亲。
代氏还是有些不信,白逸星将胸脯拍得啪啪响,说那女子绝对是凌舒雪,只有那相貌才配得上这个名字,也只有这名字才契合得了那人神仙般的容貌。
代氏终于欢喜起来,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儿愿意收心到正途,白家中兴有望了……”
白雪国与苍木国一样,以天地两极加“隐太元荒成”五态纪元,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加一至一百的数字纪年。
这一年是天成纪庚十三年。
白逸星在十个月前便已满了二十,凌舒雪也已成年将近一年。
按照血字婚约上的约定,白家早就该在去年向凌家提亲。但去年正值白逸星的父亲白余中出意外去世,大小事情繁杂,而且为报仇花费甚巨,白逸星的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好在凌家也没有来催促,这让代氏觉得他们很明白事理,不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白家出难题。
但几天前听白逸星的一番话,才知道凌家不来催促的主要原由是已经看不起他们白家,如果不是立的血字婚约,只怕他们早就来人告知他家的三女儿不嫁了。
代氏心里也是极不痛快,思来想去,便决定将婚约烧掉。没想到这个混账儿子又跑回来说要娶凌舒雪为妻,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血字婚约没有被全部烧掉,白余中和凌九华的亲笔签名和血手印都还在。这种以鲜血写成的契约在雪国是被列入律法的,双方各执一份,只要其中一方拿出来,另一方绝不能反悔。
除非双方都认为契约作废,或者想履约的一方却拿不出契约。
既然血字婚约还在,而且白逸星又主动提出要去提亲,值此季春不是太冷的大好时节,代氏便开始为儿子张罗起提亲的大小事来。
白逸星似乎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再出去跟其他的纨绔子弟吆五喝六,也不再带着胡勇等一帮仆从出城做那些浪费时间的消遣事,而是帮着母亲打理起家中事务。
他脑中一想到凌舒雪清美绝伦的容颜,便是好一阵激动,心说那帮家伙都说丽红院的头牌漂亮,我看连舒雪妹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这些天来,他夜夜做的都是美梦,平常食之无味的白水竟都变得甜丝丝的。
代氏见宝贝儿子不再出去浪荡,心里既高兴又感慨心伤。高兴的是为儿子变化之巨大,感慨心伤的是丈夫白余中却看不到这些了。
白家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寻常百姓还是富裕得多,仍旧算得上冰城的富户。
而且祖上攒下来的东西不少,光是连排的大宅院都有七八处,更不要说家中还存的不少珠宝、奇石了。
凌家是后起之秀,这几年已是冰城数一数二大户,不仅有钱,而且有权。代氏为了将二子提亲的事办得体面,索性卖了一处宅院,得七千余金。
她用这些钱为儿子准备了皂罗绸布五十匹,青橦花布五十匹,鹤溪绢布五十匹,金阳绸布五十匹,九金中的黄金、白金、乌金、铜油金、斑金、鱼眼金、兽肚金各五斤,千年雪山参两支,百年雪山参二十支,雕玉鎏金的宝车一辆,全身雪白四足乌黑的雪飞青溟马两匹……另外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食材、珠宝、玩物等等。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千里迢迢的苍木国之物,卖到雪国后价钱翻了几倍,更显珍贵和诚心。
东西差不多准备齐全了,白逸星更加心急,差不多每天都要问一遍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去凌家提亲。这时他于凌九华在父亲的葬礼上对自己的态度已不再心存芥蒂,心说之前的自己确实太过惫赖,岳父大人对自己不喜欢也很正常。
雪国人不像苍木国人,做大小事喜欢选日子,也没有良辰吉日一说。代氏却说还是应该选个合适些的日子过去,以免凌家觉得白家太过唐突。
白逸星只好强忍住焦急难耐的心思。
差不多又过了七八天,代氏终于向白逸星招了招手,说道:“逸星,你过来。”
白逸星兴高采烈地走到母亲身旁,心说终于要向凌家提亲了。
哪知代氏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