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杳看着顾忘苦, 如水般的眸色中泛着些许冷意, 他还记得这厮上一世加在姜红菱身上的羞辱。
现下, 看他盯着红菱的眼神,依然满是亵渎之意,历经两世这厮的性子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更改。
按下胸中沸腾的杀意, 顾思杳向顾忘苦淡淡说道:“堂弟倒是一向少见, 听闻堂弟近来病下了, 如今可是大安了?”顾忘苦惫赖一笑,说道:“想是年里过了大哥的病气,所以病到了如今。不然代迎亲这样的好差事,我断然是不会让给你的。”
顾思杳眯细了眼眸,说道:“堂弟这话近似可笑,只是代堂哥迎亲行礼罢了,又算得上什么好差事?”
顾忘苦笑了笑, 瞥了姜红菱一眼, 扬声道:“二哥近来一趟一趟的往这边来,是来给老祖宗请安的, 还是来看嫂子的?两位在这儿说话, 是一早便约下的?”他这话已是轻狂无礼至极,言下之意便是暗指这两人有□□。
姜红菱柳眉一扬,心中恚怒不已,顾忘苦性情狂妄, 她也不是第一日才知道。但如这般当面信口妄言, 倒还是头一次。这厮比上一世, 似是更加轻佻了。
她面如寒霜,冷声道:“三爷当真会说笑,我才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正要往太太那儿请安去,不期在这儿碰上了二爷,招呼一声罢了,怎么就叫约下了?三爷这饭能随便吃,话可不能张口就来。这话若要传扬出去,要让人怎么在背后编排?咱们是什么人家,能出这样的笑话么?”
这一番言语,如同珠玉落盘,掷地有声。
顾思杳看了姜红菱一眼,那张白腻的鹅蛋脸在日头下泛着细瓷一般的光泽,清澈的眸子燃烧着愤怒的烈焰,宛如一块上好的黑玉,熠熠生辉,不点而自朱的唇边漾着一抹冷笑。她从来就是这幅性情,即便身处逆境,即便孀居,没有男人撑腰呵护,为人处世,也从来是宁折不弯,不卑不亢。但她也从来不会有勇无谋的鸡蛋撞石头,在如泥潭一般的侯府中,机智巧妙的保护着自己。上一世,若非那些人打定了主意要她死,还当真拿她没什么办法。顾思杳,痴迷于这样的女子,也就越发的想要呵护爱怜她。
只是短短看了她一眼,顾思杳便撤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顾忘苦,淡淡道:“嫂嫂说的不错,三弟这话过于无礼,还不快与嫂嫂赔不是?”嫂嫂两个字,他说的艰难。顾思杳的心底里,从未拿姜红菱当嫂子看待过。也不知何时,才能直呼她的闺名?
顾忘苦看着眼前的男女,到底还是落在了姜红菱身上,桃花眼中泛出异样的神采。
这女子,竟敢拿话来将他!虽然之前母亲与妹妹在苏氏母女手里吃了亏,他猜出是姜红菱的手笔,但到底没有正面相对。今日当面交锋,她果然与世间寻常孀居女子不同,没有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揪着自己话里的把柄,当面斥责。她的确并非柔弱可捏的无用女人,那双漆黑的眸子盯在他身上时,顾忘苦甚而觉得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姜红菱却只觉腻烦,她一个寡妇,又是这两个男人的嫂子,在这儿同他们说个没完,让人瞧见了,只怕要生出是非来。
当下,她冷冷说道:“两位爷在这儿慢慢聊,妾身先去了。”言毕,再不睬两人,径自抽身走开了。
她要走,这两个男人也不能扯着她不放,只得看着那窈窕身影,扭动着纤细腰肢,转过拐角不见了。
顾思杳心里有些烦躁,不觉迁怒在顾忘苦身上,看他仍旧兴致盎然的望着姜红菱离去的方向,冷淡说道:“三弟今日这等言语无礼,唐突冒犯大嫂,委实不该。听闻老祖宗让三弟这两日就去上学,三弟怎么还在家中?”
顾忘苦回过神来,亦看向顾思杳,不觉唇角一勾,不无嘲讽道:“二哥消息倒是灵通,连老祖宗随意打发个人来说句话,都知道的这等清楚。二哥这般广撒耳目,却是为些什么?是图谋侯府的爵位,还是为了漂亮的大嫂?”
顾思杳听他言语轻薄姜红菱,怒气渐生,神情也越发的冷淡:“三弟这话混账!昨儿侯府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消息传得阖府皆知,我故此知道罢了。什么广撒耳目,你竟也能想得出来。”
顾忘苦收了满面笑意,冷嘲道:“二哥,罢了,都是男人,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姜氏貌美,大哥又是个没福的,她如今成了个没主儿的,是个男人就会惦记上,这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你却记着,她是侯府这边的人,轮不到西府那边的人来觊觎。”
顾思杳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怒斥道:“胡说,你对她存这样的心思,不怕老爷太太知道么?”顾忘苦轻笑道:“知道了,又有什么打紧。二哥只管去说,看到时候是谁倒霉。”
顾思杳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只觉这厮从未如现下这般无耻可恶。他的话确是不错,这事即便掀翻出来,侯府的这些当家长辈,也只会重罚姜红菱,斥她狐媚诱惑,不守妇道。他顾忘苦,充其量受些苛责,不疼也不痒。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
顾思杳看着顾忘苦,剑眉微拧,眸中的冷光越发凛冽。他不给这厮一个教训,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顾忘苦却还伸着头上来,皮着脸笑道:“二哥当真是会怜香惜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