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提及好几次的“赐婚”犹在耳边,梅妃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对皇帝来说不正好是瞌睡碰上枕头吗!
祝长安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如何呼吸,只死死保持着伏地叩首的姿势,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倏然消失,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如鼓擂一般的跳动声!
皇帝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似乎在思考两人结亲的可行性,片刻后抚掌大笑:“我就说你那般沉静的性子怎么会突然跑出去透气!难怪,难怪,难怪!”
皇帝这话就差没明说一前一后回到大殿的祝长安和袁子望方才是去私会了,宫宴之上说这话是有损女子清誉的,除非……
祝长安绝望闭眼,知道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
果然,皇帝招手让他的近身内侍田才英上前:“去把笔墨拿来,朕今日就要给他们二人赐婚!”
祝长安万念俱灰地抬起头望向袁子望,只见袁子望的脸色也沉得仿若要滴水,或许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皇帝放弃赐婚的想法,又或许在恼怒原本没几天就能摆脱的一桩口头婚约怎么就突然已成定局。
再看向郡主,郡主也是面色铁青,但仍旧无可奈何,只得对祝长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祝长安此事已定,即便是她也再做不了什么了。
宽大衣袖下的手慢慢缩紧成拳,保养得修长圆润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可祝长安却丝毫没感受到痛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对于皇帝赐婚的不满与愤懑。
她想反抗,想掀桌子拒绝赐婚,但她不敢。
理智告诉她这里是大周,高台上那个男人弹指间就能让她的人头落地,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死了之后能不能回到李笙的身体,能不能回到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她不甘于命运三言两语间就被轻易决定,愤怒于高台上那人自以为是的“好意”,又痛恨于自己无法掌控人生的无力!
祝长安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只不住地轻喃:“不该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祝长安的亲事仿佛已经尘埃落定,可定远侯却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袁侍郎同小女议亲之事并未确定,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定远侯这一行为可以说是狠狠在皇帝脸上打了一巴掌,同时还很可能就得罪了袁夫人!袁夫人虽然今天并未入宫赴宴,但宫宴结束后此事必定会传到她耳朵里。毕竟两人的亲事并未过明路,若是郡主私下去袁府回绝了亲事,那于袁夫人而言不过是两家的亲事没结成罢了,但定远侯在宫宴上公然拒绝皇帝赐婚,那外人看来便是极其瞧不起袁子望和袁家的行为!
但即便会惹得皇帝发怒,即便会得罪袁家,于祝长安而言这也是唯一一块可以拯救她的浮木!
定远侯虽是跪着,但脊背挺得笔直,祝长安看着那道背影,忍不住眼底发酸。
原来这就是被父亲保护的感觉吗?
高台上的皇帝收起笑意,并未直接回应定远侯的要求,而是转过头问梅妃:“怎么回事?”
梅妃也手指虚掩着嘴唇,十分惊讶的样子:“这……臣妾也不知道呀!臣妾只是听说定远侯府正同袁家议亲,听说两家连拜年都是一起的呢,臣妾才以为两人亲事已定了!听定远侯这话,想来两家一起拜年尽是谣言了!”
皇帝听完,又把话抛给了定远侯:“定远侯,梅妃说你们两家偕同拜年,可是真的?”
没想到这事被翻出来,定远侯也只得实话实说:“是真的,只是……”
“都已经两家合为一家拜年了,想来亲事已经商定!”皇帝挥手打断定远侯的话,又将话题引到袁子望身上:“为何如今又拒绝朕的赐婚?可是你不满意袁子望?”
“不不不!自然不是!玉山是臣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极好的孩子!”定远侯连忙否认,最后只得把原因都揽到自己身上来:“是臣,臣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嫁出去,臣还想让长安再留几年!”
“惠文郡主,定远侯说的可是实话?”皇帝看向郡主。
郡主起身缓步走到定远侯身边跪下,从容答道:“回陛下,定远侯说的没错,就因为这事我还跟他吵了好几次呢!”
皇帝眉头紧皱,视线紧盯这对夫妇,似乎想在他们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他看得太久,久到祝长安觉得周边空气都已凝滞。
皇帝盯了半晌才又展露笑颜,话语间如同多年挚友一般亲近:“哈哈哈哈哈!祝海啊祝海,你这爹当得可真是不像话!”
“朕虽知你心疼女儿,但留来留去留成仇你知道不知道?长安早已及笄,你以为你不让她出嫁是为她好啊?你这是在害她!”
定远侯都快急得打滚了:“可臣就是舍不得嘛!长安身子才好些就要嫁人,反正臣就是舍不得!”
皇帝被定远侯那副急切的样子逗得发笑:“行了行了,你看这样如何?朕封长安为德如县主,食邑三百户,就当朕给她随的嫁妆了!你既舍不得,那就不急着完婚,明年再完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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