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黑死牟力挽狂澜。
这次历史性会面终于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后来的扑克游戏进行还算顺利,没人也没鬼再提出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问题要求,至多不过是无惨又给黑死牟编了辫子,向缘一讨要一份先前的回礼;缘一要了一束无惨的头发和一点指甲,约是要给鬼杀队产屋敷家带回去做一些样本吧;黑死牟倒没对他的老板无惨提什么要求,只是让他同意把先前散下来又编了细辫的头发重新束起,这才重新感到自在习惯了些;
总的来说大家都有输有赢,要求之事也皆是无伤大雅,尽管缘一提出想要无惨部分身体组织时做好了鬼王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无惨异常爽快的同意了。
无惨原本还担心缘一会提出一些比较棘手的要求,比如希望他以后尽量避免随意吃人之类。这个要求对无惨来说确实有些为难,属于踩在无惨心中过分这标准的底线上,好在缘一竟比预想中“好说话”。
算下来手气最好的居然是无惨,几乎把原先盘算的小小心愿单勾了一半,一晚上下来极为心满意足,愉快极了,一双红眼睛都快弯的看不见。
天际微明的临别之际,继国缘一似乎已彻底恢复往日的平静,没有继续挽留黑死牟,只说了一些话,又留了一个地址,希望黑死牟愿意的话,偶尔可以与他写信来往。
“兄长大人,”缘一那时立在对面,极淡的月影悬在他头上,于是脚下模糊的影拉的很长。他缓缓躬身,认认真真行了一礼,“虽然您已是鬼如若可以,缘一仍希望兄长大人可以不要吞吃无辜之人。”
无惨心头一跳。这是他们三个见面之时,一直避而未谈的问题和矛盾。
缘一到底没能在他兄长是否食人之事上装糊涂。
毕竟是继国缘一啊。
黑死牟面色登时有些不虞,以往他对缘一不会这么容易显露情绪,曾经与胞弟偶尔探讨些闲话时,即使不赞同不理解,也不会多说反驳什么。
自从今晚那些事后,上弦之一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之感,已经懒得再掩饰那点面上的情绪,不满不快之情表现的明明白白。
“我说过我已是鬼,不要再拿人类的立场考虑要求我。”黑死牟简直在冷笑,“我若说我已经吃了人,你又要在这里便将我斩杀吗?”
无惨在一旁安静的微笑,像并不在意黑死牟说了什么会激怒缘一的话。
心中已经发出尖锐爆鸣。
缘一盯着黑死牟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他没说这是不会斩杀对方、还是认为黑死牟没有食人的意思,只是神情复又变柔软了,那对幽暗红瞳不是看着一只鬼,只是看着他从年少便仰慕憧憬的兄长。
“以兄长的实力,并不需要吞吃普通人来增长力量吧,”缘一说的很真诚,“想必世间也不缺少能填饱您肚腹的恶人,即使我仍不赞同食人,也知道世间有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死不足惜。”
其实以缘一的性格,能说出让黑死牟食恶人这等话,已经是退了一大步了。
黑死牟自然是清楚的,但被缘一退让这事仍让他浑身冒刺似的不舒服,几乎不等他话音落下便立刻更加不快的反问:“我又为何要听从你的要求?”
话一出口,黑死猛的闭紧嘴,尖牙差点把唇咬破。顿了一顿,不知是嘲讽还是弥补似的又接着冷言冷语:“即便我在这答应了又能如何?你又怎么能知道我数年、数十年都会遵守这样毫无约束的可笑承诺?你已经愚蠢到连这都想不到了吗缘一?”
缘一笑了笑,那笑容竟与他年幼时离家当晚、捧着那粗陋笛子露出的笑如出一辙,但这次手中没有笛子,那笑便是直直对着黑死牟弯起来的。
满心满眼的纯粹、专注,一如天边黎明渐渐泛起的一抹亮色,刺灼的鬼浑身灼烧般的尖锐的痛。
“我当然相信兄长大人。”
“但这并非要求,只是请求,更多是缘一的私心罢了。”
“对不起、兄长,其实我是如此懦弱的人。鬼杀队毕竟是您与缘一曾经的栖身之所,因此只是不想看到您与鬼杀队刀剑相向而已。”
黑死牟久久没有言语。
无惨无惨已经在内心疯狂鼓掌惊叹了。
缘一你是真的开窍了啊!日呼的情商一旦提起来,当真是令鬼刮目相看!
避开彼此必定会冲突的价值观和心中善恶不谈,仅仅是把脆弱的一面露出来送上去说些“就当是为了我”之类的
扭曲的弟控黑死牟说不定真吃这一套。
最后黑死牟也没说答不答应,缘一也没追着问,只在黑死牟转身欲走时,缘一看向一直在旁边静静无声当背景板的无惨。
声音竟仍然同刚刚与他兄长对话时一般缓和又温柔。
心情应该很好吧。
“无惨,如若有机会,我仍旧会杀了你。”缘一‘温和’的说。
无惨“”
这句话你不说也可以,不能给难得的聚会留一个美好的结束吗?
行吧,至少他这次没动手。
“我会尽力不给你这种机会的。”无惨也冲他轻巧的笑,像只狡黠的黑猫,悄然融入身后的暮色,“那么,下次见,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