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说歇息一阵,是真的要歇息。
数天里连着先是出远门,又是中途找到万世极乐教去见童磨,又是回来即兴作画。
一串的事情完全将他的精神能量条消耗干净。
待画布晾干收好,一阵疲惫由内而外从内心开始攀爬网住他的四肢和头脑。
对于鬼来说,他们不怎么需要像人类那样睡眠休息,若是白天睡觉不过是因为躲避日光无事可做,或长时间捕猎不到食物饿了太久,虚弱到只能靠睡眠节能。
鬼的精力比人类旺盛的多。
但无惨认为他累了,那就合该累了,说是唯心论还是怎么也好,他认为睡觉是件值得享受的事,完成了这么些工作,自然的应当需要舒适甜美的睡眠补一补蓝条。
随着大脑信誓旦旦的念头眼皮无比自然的半闭着合拢开始困倦,乏力感上涌,他从壁柜里拉拽出被和褥子,趁最后清醒的时分铺好又换上襦绊。
接着就地一倒,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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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城迎来了新的客人。
鸣女转动手腕,拨动弦线。
“筝!”
客人的身影穿越数个回廊和倒转的门扉,像剪切画一样突兀出现。
“无惨大人在休息。”厚重的额发遮盖住眼睛,鸣女对来人淡淡道,语气是一贯的庄重而缓慢。
没人胆敢打搅鬼王的休憩,有任何要紧事也不行,哪怕对方不怕死不想活了,鸣女自己还惜命的紧。
所以意思很明显,要么等待,要么离开。
“”站立在下位的女性有一瞬眉间紧紧蹙起几近憎悪,又无表情的舒展开了。
“我在这等着就好。”她同样淡漠的回道。
这是一位容貌温婉美丽的女性,顺滑的黑发从额前分开又从两侧向后挽起,整齐不显一丝杂乱。
深紫色和服衬着她苍白的脸和润泽的唇,气质沉静而内敛,淡紫的瞳眸有如晨间早雾,朦胧模糊,叫人看不清暗藏的情绪和锋芒。
正是珠世。
曾被无惨诱骗成为鬼,杀死了挚爱的丈夫孩子,又被强行拘在无惨身边帮他研发药物,被迫为仇人工作。
鬼舞辻无惨知晓她的恨意,然而珠世很少将这些激烈的憎恨表现出来。无惨此人明知道他做了什么恶事,却又讨厌珠世表现出反抗和仇恨的意志,虽不至于因此杀死她,却可以捏碎身体赐予她濒死的痛苦用以惩戒。
真是虚伪无耻至极!
故而,当珠世被迫必须跟随在无惨左右的时候,她多是面无表情的神色,将一切翻腾的仇恨深埋心底。
鸣女得到回答之后便不再言语,偶尔轻轻拨动手中琵琶的琴弦,无法看清的远处有模糊的空间变换响动,使整个空间不会始终处于在压抑的静默之中。
珠世同样不再和她有任何交谈,她简单四处看看,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本医学书籍,随意挑选了一个略高一些的木阶坐下来,静静的翻阅,打发时间。
医书晦涩,要长时间将思绪沉浸在这类枯燥的学识里需要非常集中的专注力和意志,但珠世很有医学上的天赋——否则也不会被无惨看上胁迫,平日温习医书对她并不是件困难枯燥的事情,相反可以令她心绪宁静,压下痛苦的思绪,消耗时间。
今天却难得有些细微的烦躁,无法很好的在医学知识中沉静下意志。
当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但把书籍翻过第三遍的时候,她开始不受控制的走神,并频频想到鬼舞辻无惨。
不能怪珠世无法静心,当处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时间里又没有其他事可做,只有一本书显然不能令人翻来覆去的沉浸其中,大脑自然会主动寻觅些别的事情来活跃麻木的思维。
不断想起这个令她憎恶又让她恐惧的仇人,也并非单纯出于单纯的仇恨。
事实上珠世通常会避免自己经常用鬼舞辻无惨的形象和名字加固仇恨,因为无惨有一个十分恐怖的能力,通过赐予出去的鬼血,他可以一定程度上知道那些下位鬼心中的想法,而当距离足够近时,下位鬼的思想几乎等同完全对他敞开。
在无惨身边暗念他的名字无异于找死,所以珠世会将自己的空闲和心绪全用医术和杂事塞满,直到等到机会,等到可以将压抑发酵的恨意全数爆发的一刻……
那到底为什么她现在不断想到那个可憎的男人?
珠世的眼睛仍盯着书上的文字,而目光有些放空,没有将文字印到头脑中去。
无惨鬼舞辻无惨这个男人,最近有些怪异。
虽然说以鬼的生命而言的“最近”,至少要十几年起步了。
珠世无法分辨初次察觉这种细微的古怪是在什么时候,如果她不是被仇恨塞满了胸膛和理智,许是会更早发现。
总之,不知何时开始,鬼舞辻无惨……开始有一些反常的举动。
改变是逐渐发生的,换做任何人或鬼她都不该惊讶,没有什么东西会一直不变,除了鬼舞辻无惨。
珠世如同憎恨他一样了解他,鬼舞辻无惨恐怖、暴虐、残忍、无情,却一眼就能看透,自诩为永恒完美的生物,他最讨厌“变化”
“”书页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