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华容眉头紧皱成川,凭借强大的自控力,以及这么多年来丰富的经验,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让气息重新平顺。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脑海里那个声音的身上。
没有摒弃它,而是直面它。
我,真的想飞升吗?
俞华容扪心自问。
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好好思考过。
和他的师弟师妹们不同,他既不是魔王的子嗣,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前世,出身普通到甚至有些无趣。
师父会选中他,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天上地下只他一人拥有的天赋,就是有天师父去友人那里做客,正巧赶上友人的宗门在招收弟子,在友人的建议下打算收个徒弟解闷儿,就这样挑中了他。
从还是一个孩童起,他就被告知你要好好修炼,练气了要努力筑基,筑基了要努力结丹,结丹了要努力元婴,一步一步走上去。
等你飞升的那天,你就胜利啦。
……俞华容想,我讨厌这样的生活吗?
自然是不讨厌的。
每日修炼,晨钟暮鼓,这样规律的生活让他从心底感到宁静。
可是……好像确实,是少了什么的。
他究竟为了什么而修炼。
只是飞升?只是为了比旁人更早到达那个终点?
可是到达终点之后呢?
万一那里空空如也,那这一路下来被他略过的风光,岂不让他扼腕?
“……”
俞华容眉头舒展,嘴角飘起些微的笑意。
他当然要修炼,要突破,要向那个目标奋力攀登。
但他不应只为了那个目标本身。
更重要的,是欣赏这一路而来的风景。
其他修士们还在苦苦支撑。
基本都撑不住了。虚族实在太难杀了。每次都要灌注大量的能量进去,这就跟在短时间内做几十上百组力竭训练一样,而且中间基本没有休息时间。
这么一会儿下来,无论人族还是魔族都累到虚脱了,走路都打飘。
在他们的携手努力下,虚族被控制在了一个较小的范围内,没有民众再死于虚族口中。
但他们已到强弩之末,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们肯定会先死,然后就是那些手无寸铁的魔族百姓,一个也别想跑。
忽然间,一道灵气波扫过整个广场,像一道清新的风。
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然后一秒都没过去,人族修士们的心全部揪到嗓子眼。
秋北唐扯嗓子高喊:“我大师兄要突破了!注意隐蔽!”
广场上的人族修士和魔族战士顿时作鸟兽散!
跟他们对战,被他们堵着没法接近食物的虚族们都懵了一下:哎怎么回事?突然不玩了吗?
下一瞬,撕裂天地的天雷兜头落下。
元婴晋化神,天雷七七四十九。
一眼望过去,雪白的雷光遍布于苍穹与大地之间。
月亮柔美的光辉被这激烈的光芒彻底掩盖。天地之间恍如白昼。
广场中的所有生灵,无论人族魔族,全都尽自己最大可能躲藏到角落,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一道道防御屏障在广场中亮起,像瓢泼大雨中的脆弱雨伞,无助地飘摇,勉力支撑。
但他们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害怕。因为除开零星的几道,其他的天雷都被限制在了广场的中心区域,与民众们所在的观众席有一段安全距离。
雷光中,俞华容端坐如仪。
秀美的面庞上,那双如镜湖般的眼眸一派清明,映照着道道天雷,毫无退缩之意。
而在他周身,虚族们在天雷织成的天罗地网间无助地哀叫,在一记又一记银白的重锤中碾成齑粉,随风飘散。
甚至连那天地鼎也被劈得不轻。它的底部其实是一片虚空之洞,只是正好和鼎的底边卡得比较齐,不是那么容易观察到。此时天地鼎被雷轰,鼎下面的洞也在被雷轰,轰着轰着不仅鼎表面出现了裂纹,那洞的边缘竟也出现了裂纹,像破碎的镜子一样,一点点向内皲裂。
忽然,一小块洞的四周都是裂痕,这块碎片崩落下来,在雷光中难觅其踪。而它原来的位置,被一块实实在在的大地填补上了。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天雷道道落下,将这尘世的脏污一点一点洗去。
然而,播撒污秽的一方,不会甘心就此退场。
忽然间地动山摇。那巨大的天地鼎竟然被甩到了天上。
而在它之前所在的位置,数道粗壮的藤蔓从洞口冲出,每一条轻轻松松就有几十里那么长,发泄般砸向大地,瞬间将半个广场夷为平地。
藤蔓再舞起,被从它身上甩落的不止有瓦砾,还有雨点般的血液残肢,和悲伤哭叫。
对那些藤蔓而言,这些只是毛毛雨,是最无用的添头。它们真正的目标甚至不是还在渡劫中的俞华容,而是天上。
广场上的魔族们从骤然降临的灾难中抬头,看到那些藤蔓的动作,顿时一个个又一次魂飞魄散,惊声尖叫:
“魔神大人!它们的目标是魔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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