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我贺家与杨家世代比邻而居,我与那杨二公子还沾亲带故,但在这之前,我从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外男来了,我躲在屏风后面,按照礼法是不该偷窥的,但我太好奇了。
这是我的罪过。
透过屏风的缝隙,我偷看到杨二公子的相貌。
我已不记得他那时的样貌,只记得那种震惊。
好一个面如冠玉,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我想,这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了。
杨贺两家是世交,我若能与他结为夫妻,也算门当户对,一代佳话。
那日之后,我日日绣帕,等杨二公子上门提亲。
但等了很久,久到冬去春来,我也没等到他。
再转过年头,我就十七了。作为一名凡人家的女儿,这时再不定亲,可是有些耽误了。
我暗暗焦急,但女儿家不可过问这些,我能做的只有忍耐。
又过了不久,我听到消息,杨家二公子已拜得名师,不日将上山学艺,做一名修士。
我听到后,心中如百蚁噬心,每被咬一口,那疼都叫后悔。
若我能大胆一点,不那么循规蹈矩,早日表明心意,此时的我,或许已是一名修士的妻子了。
我身为女子,此生与修仙无缘,与一位修士缔结良缘是我能触碰到那瑰丽世界的唯一方式,然而这终成镜中月水中花。
或许是我过于忧思郁结,我的贴身丫鬟小橘看出了我的心思,悄悄劝我,杨二公子还未启程,小姐为何不搏一把,成了便成了,若是不成,至少问心无愧。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
我去找了父亲。
是的,这就是我的“搏一搏”。只是去找父亲谈心,仅此而已。
我并没有告诉父亲,对杨二公子,我心悦之。因为我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的。
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想稍微将自己的未来抓在自己的手里,而我当时的路,只有嫁人,只有嫁给杨二公子。
我只是问父亲,我的婚事是否有进展,甚至没来得及提醒他我年纪已经很大了,再耽误下去我很可能让贺家成为笑柄,我的父亲便突然暴怒。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愤怒。
我以为他顶多斥责我想入非非,不似寻常女儿家那样矜持,没想到他骂我下贱卑劣,不知羞耻。
他说我故意窥探外男,且早已私相授受,意图私奔,说贺家没有我这样下贱的女儿。
他把我关进闺楼。小橘被拖出去打死,尸体被运走时,麻袋里已成一滩烂泥。
没过七日,他为我指了一门婚事,三天后下嫁,丈夫是谁,我不清楚。
本应由新娘子亲手缝制的嫁衣从外面采买,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把监牢装饰成出阁的样子。
一场婚礼轰轰烈烈地操办起来,只是与我无关。
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
我认命了。
但或许认得太早了。
婚礼前一天晚上,有人闯入我的闺楼。那个人就是杨二公子。
后来父亲赶过来。我看出来他是想打杨二的,但杨二只是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倒是我的父亲摔在地上,很是狼狈。
后来他们两人出去,只言片语透过门缝,落进我的耳朵里。
“咱们贺杨两家是世交,你养的炉鼎给我用用,也不算什么。”
“卖给大宗门?笑话。人家大宗什么没吃过见过。你家凡人出身,就算真养出个极品又怎么样,还真以为会有谁认吗?”
“觉得亏了,我赔给你点灵石,算是补偿你这小二十年的精心养护。”
“放心,我不会让你贺家吃亏。顶多五年,你会回来感激我。”
后来,杨二公子走了。
父亲也走了。
十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孩子。
贺小姐早在婚前突发恶疾去世,她住过的闺楼也被封存。如今的我不过是关在地窖里的猪猡。身旁陪伴的,除了老鼠蜘蛛,就只有一只小猪猡。
……罢了。
我还能怎么办。
至少,那个人他说了五年。
这是他的孩子。再不济,他还是会回来,把孩子带走的。
我是这样想的。
但……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
……
记忆的画面出现激烈的涟漪。
女子那一向淡然温和的意识出现猛烈的波动,说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如此温柔的女人也无法接受。
就在她即将崩溃时,一双温暖的手臂把她抱住了。
秦柿柿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姐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接下来的过去,我自己看就好,你先休息吧。”
女人的意识靠在秦柿柿怀里,疲惫地点了点头。
她放空了自己。
神识的空间里,她和秦柿柿的身影逐渐交融。
待她完全消失,秦柿柿眨眨眼,先查看了一下女人的情况,确认她正在自己的意识体内沉睡,然后挑了挑嘴角。
很好,视角从第三人称跟随切换到第一人称了。
她又一次成为那个女人。只不过这回不是那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