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芹的死如同平静湖面刮起的一阵轻风,风来时有人记着,风过后便都随着去了。
马五家的因着水芹一直住在厨房里,特意请了一位据说十分有道行的道姑,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烧了一堆黄表纸,把个大厨房弄的乌烟瘴气的。
彩儿坐在水芹之先的床铺上,双手抱着腿盯着地面瞧。
“你若是害怕就睡我这里。”
“啊?不,刚开始有些害怕,现在好了。青儿,你梦到过水芹吗?”彩儿低声道。
“没有,一次也没有。”
“这死丫头,你好歹给她祖母一个钗子,她也不知道来谢谢你。”彩儿想把语气表现的轻快些,却有着不容错失的难受与不舍。
“也不知道她那榆木疙瘩脑子怎么就想到这样一个讨好主子的主意,她为着什么?难不成也想去东府?怎么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苏青不觉得水芹有这个心思,她曾听水芹与洪大嫂说过,能来这西宅当差已是她天大的造化了,她祖母在外街给人家缝补和浆洗衣裳,一个月也能得些铜板,她自己在府里不但有月例,平日里还能拿些吃的回去,尽够祖孙两人花用了。
再说去东府,连晚香这种既有人,自身又优秀的都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被选中,水芹这半道买进来了想都不要想。
是呀,自己也是半道买进来的。这还有十多天就到了宋氏回东府的日子了,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原来夫人身边的冬梅偶尔还会来大厨房一回,好歹还能说上两句话,出了四小姐的事后,别说冬梅这种级别的,就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都不往大厨房上来了。
“还是晚香好命。”彩儿躺了下来,双手放在头下仰头瞧着房顶喃喃地道。
“怎么?定下来了吗?”苏青拿出巾帕把烫过的双脚擦干净。
“应该差不多吧,立了这样大的功,自己又受了伤,说是今天傍晚烧才退了。夫人特意请的大夫进来给瞧的呢。”
苏青端起木盆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晚香是昨天晚上醒的,听说醒来之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四小姐怎么样了?吴妈妈亲自带着大夫去瞧,听到晚香这句话,当时就握着晚香娘的手让她们有什么愿望只管提。
大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晚香一定会被带去东府了,而且不出意外应该会留在四小姐身边服侍。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传出了晚香直接做了四小姐身边的三等丫头,只等身子恢复了就过去当差。
苏青倒完水进得屋来,躺在床上,透过彩儿头上半开的窗户,夏日的月光那样皎洁,好似就挂在窗棂上,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它拽进屋里来。
“把窗户关上吧,小心受了凉。”苏青把薄被往身上拉了拉。
“没关系,这风燥着呢。”彩儿翻了个身,面对着苏青,“听说四小姐身边的那两个被卖了。”
这个苏青倒是听说了,被卖的一个是四小姐身边打小侍候的婆子,一个是大丫头,能做到这样位置的都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那个大丫头,听说明年就到了年纪放出去嫁人了,因着是在嫡小姐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踩破了,这下可倒好,一家子都跟着倒了霉。
“四小姐这几天怎么样?好没好些?”苏青也转过身,两人就着月光对视着。
“说是没什么大碍,当时因着晚香用后背垫了一下,受了点皮外伤,膝盖处破了皮,如今吃着压惊药呢。只是四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平时吃点东西都挑挑拣拣的,更别说吃药了。这药吃的不好,晚上就爱发梦,今儿去送饭,瞧着娇红姐姐瘦了好多。”
苏青叹了口气,这位四小姐她倒是没见过,却知道是位难侍候的主,这药喂不进去,好的就慢,身边的人都跟着吃瓜落。但虽说不好伺候,毕竟是去小姐身边,以后的路只能越走越宽,苏青这个时候倒是羡慕起晚香的运气来。
有时候想法好是一方面,还要有机会去实现不是。自己就算有再多的想法,奈何也要向现实低头,在这古代要想自立自强对于女人来说真的是十分艰难的。
想着那些穿越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她都鄙视自己当时怎么就能相信呢,而且还比比划划地说等着自己穿越了就如何如何,这下倒好,真穿越了,那些个一个也用不上。
首先是身契,现在的身份是怀南侯府的丫头,卖身契在人家手里,所以逃跑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怀南侯府去告,抓回来就是蹲牢子。就算不被抓回来,一个弱女子在这个社会上根本无法立足,尤其还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女子。
其次就是钱,那些开饭店,干药房,会绝技,或者把以前的古诗划拉划拉变成自己的包装成才女,这些是想都不要想,那都是小说里骗人的。
苏青感叹,自己的未来岂止渺茫,简直就是没有缝呀。前几天还充满斗志,想着怎么也有办法去东府,可现在却实在提不起一丝的精神来。
瞧着晚香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却还要舍命救主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名额,她自嘲地想,自己堂堂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却沦落成想当一个有等级的丫头都不能的境地,何其悲哀。
第二天迎着晚风,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