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奶奶,我们家乡有个土方,用烧酒热了去揉搓身子,这高热就退下来了。”来福提议着。
如今夜深,也无法去请太医,漪澜回头问:“郎中可是请来了?”
来福骂一句:“都派出几个人去了,阿狗这小子,一晚上就没看到人,缺人手的时候,就寻不到他。”
漪澜听来福的声音里满是抱怨,不知谁嘀咕一声:“阿狗近来丢魂落魄的。”
漪澜忙吩咐人端来烧酒,为致深搓背,才掀开他的内单,就听身后的万嬷嬷一声惊叫:“缠腰龙!”
缠腰龙?漪澜仔细去看,果然在致深腰间带脉上密匝匝的长了一带赤红色的包,连成带状。老人常说的缠腰龙,漪澜心头一冷,这种病是要死人的。
漪澜的心砰砰地跳,万嬷嬷忙吩咐来福将昏迷的致深翻转,看他腰间的疱疹已经缠了大半个腰。
“八奶奶,老爷这状况不妙呀。若着缠腰龙首尾相合,老爷这性命…… ”
漪澜心下一沉,这才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忙碌一晚,致深的高热才稍稍退下些,可仍是烫手。
五姨太哭哭啼啼的守在致深榻旁,似只有在致深沉睡不醒人事时,她才赶来坐在他身边。
太医
来过,果断的采用民间偏方,用针加灸,取针那首尾处的疱疹,再加以艾灸,徐徐地慨叹:“此症,多少因劳累,心思过重,郁结毒气,才缠绕带脉。夫人还是要劝大帅放宽心思。”
太医虽然是妙手回春,针灸一日,致深的高热就稍退,似是腰上缠腰龙的颜色也暗淡许多,可是神智还是不清,时醒时昏。
慧巧双眼噙泪,漪澜拉她出去叮嘱:“姐姐,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了,姐姐务必设法搬动太后来府里看望咱们爷。”
慧巧瞠目结舌地望着漪澜,似觉得她在痴人说梦,她呢喃道:“澜儿,你没烧坏头吧?”
漪澜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不能行百里者半九十才是。姐姐,姐姐务必设法,就如此去对老佛爷说……”漪澜附耳对慧巧交待,只是慧巧神色恍惚,不答应也不拒绝,为难道:“我去试试,只你知道老佛爷,怕是十万之一的把握,微乎若尘。”
“便是微乎若尘,我们也要一试,”漪澜坚持道。
次日,漪澜才换下忙碌一夜的五姨太去小憩,坐在他榻边的木杌上打丝绦络子,外面传来通禀声,老佛爷到了。
漪澜惊了,忙扔下手里的针线笸箩去推醒致深
。只是双目发黑,虚弱难起,却还是挣扎着滚落下地,跪地相迎。漪澜心里暗想,慧巧不愧是老佛爷身边的姑娘,果然手眼通天,也难怪她在周府里呼风唤雨,如此艰难的事儿,搬老佛爷凤驾出宫亲临,也只有她有如此的本领了。
那情景,漪澜却是一生难忘。老佛爷的泪倏然而下,只叫一声:“铭哥儿,你,如何就如此了?”
如慈母见到大病不治的儿子一般痛彻心扉。
五姨太赶来,同漪澜扶了致深起身,老佛爷吩咐不必拘礼,让他卧下说话。
那伤,触目惊心,老佛爷叹一句:“方师傅历来是严师出高徒,只可惜先皇他,唉,福薄呀!扔下我这婆子孤苦伶仃的……”
“老佛爷,保重凤体。”致深沙哑的声音道,也黯然垂泪。
“你这脾气呀,年近而立还改不了的倔脾气,为此吃了多少苦?昔日你次次受责,本宫都要想方设法地遣人寻借口接你入宫,免得令尊周大人下手重。你呀,也是个不惹人疼惜的东西。你看看澜丫头,水葱个人儿,粉雕玉琢的人物,你怎么舍得下如此虎狼狠手?当是剿灭毛子军呢?到头来媳妇跑了,兄弟也去了,你要做什么?齐家治国平
天下,看看你这家里乱的!难怪方中堂提起你鬼火三千丈,朝堂上就当了文武百官抽了你嘴巴,好看呀?”
从致深的房里出来,漪澜同慧巧伺候太后在前堂落座吃茶。见太后目光迟疑,面有难色道:“昨夜,本宫做了一怪梦,梦里孤舟在雪上飘,那个孩子掉下去,我去拉不住。”
“这梦,”肃宁姑姑一阵诧异,低声问,“奴婢如何记得,当年先帝驾崩前夜,太后也曾做过类似的梦。”
“不是类似,是一般无二的。我这一起来心里就一激灵一激灵的,还在想呢,怀铭这孩子,莫不是,就这么,去了?”
孤零零的两滴泪挂在眼角,又忙掩饰去,肃宁姑姑忙提议道:“奴婢斗胆,太后若不是开恩来看怀铭小爷,一来平了朝廷上下的议论,二来,也算是恩典,救他一命,再不济也是送他一程了。”
肃宁嬷嬷说罢叹气道:“巧儿那傻妮子来跟我辞路说,若是铭哥儿去了,她就跟了去地下去伺候他去。我劝她,年纪轻轻的,不要如此。”
“冤孽呀,冤孽,说起巧儿,本宫就记起那个贱货。狐媚子勾引了先皇,还迷得铭哥儿这孩子也昏了头,哥儿俩为个女人在宫里大打
出手。你说这铭哥儿这孩子是有些死驴筋,气恼得本宫那么打他,就一声不吭的受着不肯认错。”
“那还是怀铭小爷带了先皇和娘娘私自出宫去那个地方的事儿吧?记得怀铭小爷疼的把太后赐的那串佛珠都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