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或走或停,在半山亭休憩,亭外红梅开得正艳,白雪琉璃世界点缀红玉动人。
哥哥阿枫对漪澜说:“妹妹等等,那枝梅开得好,折去为妹妹插去花瓶。”
漪澜点点头,看哥哥才走去,忽然梅花丛中走来一人,是谢安大哥。
“安大哥,”漪澜轻服一礼。
谢安大哥笑盈盈迎来,手里提着一个笼子。
“啊,鹌鹑!”小鱼在漪澜身边惊叫着扑过去。
笼子里四五只鹌鹑,谢安笑了说:“捉来给你煲汤补身子,这东西最是滋补。”
漪澜心头一触,抬头望谢安,他那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仿佛一生一世要将她收去眼底。漪澜仿佛要窒息一般,心却噗通乱跳,似要冲开胸膛而出,霎时间,又如这白雪世界,空空荡荡的。
眼里是山间的白雪红梅,远处的青松翠竹压着残雪,在风里轻轻摇曳。一阵风来,吹起梅花上的浮雪扑面,挂在睫绒上,凝成露水落下,冰凉直润肌肤。
不知过了多时,哥哥阿枫回来,见漪澜同谢安二人对视呆立,才咳嗽两声,慌得漪澜掉头离开,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谢安一把抱住。谢安的胸膛宽阔,稳稳的抱住漪澜。一如儿时她在水边玩耍,就
要滑落时,被谢安大哥一把抱住。漪澜低低垂着头,望着自己那条水墨细褶裙,在风里鼓起,如雪中墨梅一般清冷。
大年。
爆竹声震耳欲聋,雪地里炸响的烟花直冲天际,仿佛回到了周府热闹的年节。
过节了,又是大年。那一朵朵绚丽炸开在天宇上的烟花中,似绽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九爷,那温润如玉的容颜在天空笑望她,似乎在问:“澜儿,你可安好?”
佳丽妹妹、贞妃小主、三姨太、六姨太、四姨太,一张张面颊在夜空中闪过,或是曼舞轻歌般在眼前飘过。
漪澜仰望烟火绚烂的天空,惊喜的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是转瞬间天空一片黑暗,再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大年夜,一家人守着炭火炉吃酒吃年夜饭。
谢夫子也破例除去了阿枫手腕上的束缚,还准他去城里的温汤池去沐浴。
阿枫一身素服,丝毫没有节日的喜庆,出门是还是兴高采烈,归来时却极其落寞。
“枫儿,还吃年糕吗?”谢母问。阿枫的眸光望着那炭火盆中哔哔啵啵的的木炭,炭火映得他面颊通红,目光呆滞。
“哥哥。”漪澜碰碰他,阿枫才恍然一怔。漪澜将年糕夹给他,他道一
声谢,又是怏怏的。
“丢魂落魄的,想什么呢?”谢夫子有些不快。
漪澜忙解围问:“哥哥,今儿出去可是遇到不快的事儿了?”
她猜测道,出门前,哥哥还是欢喜雀跃的。
“一个朋友,亡故了,”阿枫叹气摇头。
谢夫子同谢母都宽慰几句,不以为意。酒尽,放了一阵子爆竹,漪澜回房。
哥哥阿枫喝得酒意微醺,借酒浇愁,踉跄地行在漪澜前面。
“小鱼,去扶大少爷。”漪澜叮嘱着,也上前去搀扶哥哥。
阿枫不声不响地推开门,踩着嚓嚓的残雪向院里去,身影极为落寞。
风中含着梅花清冽的芬香,哥哥阿枫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阿枫望向漪澜,略带一丝迟疑的神色,打发小鱼出去,徐徐说:“出事了,雷霆,被闷回了阴云蔽日里,华夏,无望!”
漪澜一惊,忙去堵他的嘴,制止着:“哥哥,你醉了!”
阿枫的身子向下滑,坐在地上,木讷的眼光望着天痛心道:“完了,他们都完了。”
“什么完了?”漪澜很是惊愕,拉他起身道,“去里面说话。”
阿枫忽然一把推向漪澜,险些将漪澜推倒在地,大骂着:“周怀铭!奸险小人!他,
都是他向老妖婆太后告密!志士仁人,维新派,被一网打尽,下了死牢!周怀铭,贼子!他出卖了一切,只为了下半世的荣华富贵!”
漪澜一惊,却也是意料之中,淡然道:“哥哥,你莫要提那个名字,同妹妹无关。维新派也好,兴复党也罢,哥哥如何答应爹娘的,就省省心吧。”
漪澜心里生出嫌怨,哥哥只为自己,只为那空无的理想,却不肯顾顾家中年迈父母。
阿枫抱住酒壶放声大哭,指着漪澜骂着:“滚!你滚!若你敢生下那小孽种,我就阉了他,送去宫里当太监。”
阿枫发疯一般冲着漪澜大喊。漪澜惊愕地立在原地。她不懂是什么让哥哥突然发狂,她哪里得罪了他?周怀铭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忽然,哥哥阿枫口中喃喃道出一声惊雷般的话几乎炸开漪澜的头:“周怀铭,贼子!他告密,皇上被废,老妖婆垂帘,他得意了……”
“皇上被废了!我华夏无望了!”
阿枫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旋即纵声笑着,笑到最后却大哭。漪澜却面色惨白,不想一夕之间,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朋党之争,政见之异,本是历朝历代都会经历的。但她不曾想过,
就因为政见的不同,皇上就因此被废?漪澜眼前忽然出现那张文弱秀气的面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