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逃生?漪澜心头一凛,只顾了沉浸在海殇痛苦中,竟然忘记了那眼前高悬在致深头顶的断头铡刀。
致深神色平静,只唇角深镌着那抹冰裂纹般的伤感缺憾。他稳步从慧巧身边走过,只身上楼回房,不发一辞。漪澜对他满心心疼,却无法劝说,就任由着他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内,从黄昏到日落再看着那他窗口昏黄的灯光从黑夜道黎明,便如此过了三日。
慧巧愁眉不展,她亲自奉了一杯茶给漪澜,柔声试探:“妹妹,总不能让爷一直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还是要从长计议呀。老佛爷盛怒之下,爷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不然,我陪爷回京城走一遭?老佛爷心里到底是心疼咱们爷的。”
漪澜抬眼望着慧巧,她近来装束十分素净,褪去昔日华贵艳丽之美,如今显得清水芙蕖一般清丽可人,便是话语都分外真切。慧巧一脸忧思地对漪澜分析:“咱们爷年少得志,原本在朝中就惹人忌惮。多少眼睛盯着他,要寻他不是一棒子打死呢。水师舰队本来就是千疮百孔的破碗,偏偏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他,谁不知是皇上同太后作对有意刁难咱们爷
。老佛爷对此本是心知肚明的,才口谕他不得擅动。少作少错,不作不错,谁想他还是耐不住性子……”慧巧的话音哽咽难言。
漪澜满心愤慨,或是朝中为官之道都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吧。那还真难为郑兴国了,可惜了他的鲜血,化作碧涛,就如此无声无息了无痕迹了。
漪澜叹息道:“被贼人突如其来的迎面掴脸羞辱,若还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若非是无血气不知廉耻的懦夫,就是忍辱负重以待将来的奇才。”漪澜说到此,百感交集,顿了顿苦笑道,“只是上至朝廷下至我国人忍辱负重数十载,避让隐忍至今,也不知卧薪尝胆到何时?早已不复唐太宗一统天下,我圣祖爷平定四夷威慑域内的威风。不知是圣朝气数已尽,还是我子孙无能不争。”
漪澜一番愤懑之词尽吐,慧巧一时无语,惨笑道:“澜儿不愧是才女,见多识广。慧巧不过是一寻常女子,只知相夫教子,求个富贵平安。”慧巧看漪澜一眼,眸光里满是认真的计较道,“澜儿,咱们爷,他已经尽力了。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慧巧似在为致深辩驳,不
许漪澜诋毁她心目中的天神一般。
漪澜只剩下空笑,她毋宁没有多读那几年书,她宁愿自己懵懂无知,无知者无痛。
漪澜无奈兴叹:“怕是国人逢了国难当头,狼烟四起,也只剩些如屈大夫愤而投江,伍子胥头悬国门,岳武穆饮恨风波亭这些聊以宽慰人心的故事。真正能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去所向披靡扬我国威打一场漂漂亮亮胜仗的人,古今更有几人?
似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擦身而过。只漪澜离去时,忽然发现致深的书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依约能进一人的宽度,或是他出来了?莫不是他听到了她那番慷慨激扬的言辞?漪澜心里一沉,她虽不是责备他,却也对这场惨败的结果和朝廷上下的对措失望痛心之极。
“冰绡,冰绡!”楼下芳四嬷嬷的叫嚷声,伴随着尺素的阻拦声:“冰绡,你好歹向八奶奶回禀一声再走。”
“别拦我,别拦我。”冰绡声嘶力竭的声音挣扎着,漪澜循声望去,恰见冰绡抱着包裹同尺素和芳四嬷嬷推推搡搡着向门外挪去。
“冰绡,去哪里?”漪澜叱责道。这丫头,自郑兴国走后,她哭哭啼啼
疯疯癫癫的不思茶饭,总是呆呆的坐在海边落泪,吹着郑兴国送她的那枚大海螺。为防她寻短见,漪澜还将冰绡关在了房里,不许她外出,派了尺素和芳四嬷嬷轮番守着她。如今冰绡又要做什么?
冰绡一见漪澜,远远的“噗通”一声跪地爬来,痛哭流涕哀求:“小姐,郑大哥家里来人了。求小姐念在冰绡伺候小姐一场,就恩典冰绡随了郑大哥的母亲和夫人回闽南故里去吧。冰绡要替郑大哥尽孝,伺候他的高堂。冰绡是郑大哥的人……”
话至此处,冰绡已是泣不成声,匍匐在地。漪澜心头一酸,好一个痴情的丫头。可人死不得复生,她同郑兴国还无名无份,真不知是她的幸事还是不幸?
漪澜定定心道:“你同郑兴国无名无份,缘尽于此也是命数。你送郑兴国一程已是仁至义尽了,况且他赴难前,已对你言明,他府上高堂不许他纳妾。”
“小姐,那是郑大哥抱了必死的心去杀敌,不忍耽搁冰绡的终身呀。只是冰绡不能如此辜负他!”冰绡的悲咽,漪澜更是欲哭无泪,这痴妮子,她全都明白了。
只是漪澜不能让冰绡年轻去
守活寡,她还年轻,一时受挫冲动才如此。她真若如此,岂不是辜负了郑兴国临行前的一番心思?漪澜想,此刻她必须心狠,不能由了冰绡任性胡为。
“休得胡闹,郑家之意已经言明,定没有纳你为妾的道理。如今郑兴国已亡故,你去了郑家算是什么?是丫鬟?是姨娘?周府还丢不起这个脸面!”漪澜一番呵斥,冰绡呜呜咽咽哭求:“小姐,冰绡不在乎,如今冰绡是未亡人,就是去郑家为奴为婢冰绡都不在乎的。”
“妹妹就成全她吧。痴情如此,也是不易,是郑兴国前世的福报。也算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