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步出求缺斋,金风扑面,透背的寒意,道旁高高低低的丹枫、黄栌树叶扑簌簌洒落在菊花圃内,如挥洒在花海中的美人红泪。
菊花正盛,开得冷艳,静静地立在道边,守着那份孤芳自赏的清寒。
行在她前面的六姨太玉珑忽然停步在菊仆便,信守折了一朵名品“紫天娇”,捧去鼻边深深的一嗅,又端详了片刻,随后悠悠地说:“呀,有些人,自己太不小心,害人害己。”
玉珑徐徐回眸,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冷笑,小巧精致的下巴微扬,樱唇勾起一丝得意。如此玲珑小巧的一个美人儿,竟看不出她手段如此狠辣。
“离地三尺有神灵,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漪澜也含笑微微地扬起下颌,迎了她的眸光而上,似是对峙,然后缓声细语道,“你杀你的狗,还不必脏我的手,自是仔细冤魂索命才是真的。”
漪澜摇摇手中的团扇,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玉珑却横过一步挡去漪澜面前,彼此就这么几乎贴着鼻尖对视,她毫不瞬目的迎战玉珑的眸光。
金玉珑的眸光阴冷,深深抿了唇,手微微托起那朵“紫天娇”,忽然一松手,那朵菊花便落在尘埃。
她面上含笑,银红色绣鞋头上珠花穗子一颤一颤的,狠狠将那朵“紫天娇”
碾作芳尘。伸手掠了鬓发去耳后,侧头挑衅般问漪澜,“怎么不告了,去告呀,看看老爷信不信你?”
六姨太玉珑说罢咯咯的一阵放肆的笑,旋即敛住笑声,冷笑道:“想和我斗,你还太青嫩。”
“六奶奶,就别在这里耽误时候了。舅爷大老远从京城送来的那些名贵的补品,还待六奶奶去清点呢。”金嬷嬷在一旁幸灾乐祸般地催促。
“可不是吗,咱们去炖个当归乌鸡眼汤,给老爷补补气。”六姨太瞟漪澜一眼得意着说。金嬷嬷噗嗤一笑说:“那是当归乌鸡汤,哪里来的当归乌鸡‘眼’汤?”
“哦?眼前不正是有一只吗?”六姨太笑罢瞟漪澜一眼,摇着纨扇,娉娉婷婷地扭出几步,忽然回眸笑望漪澜提醒说:“天真得可爱,还当你身边的都是好人,若无人通风报信,我如何能稳操胜券呢?”一阵冷嘲热讽后,她招摇而去。
“小姐,她也太霸道了!”冰绡义愤填膺,漪澜却冷静地止住她,“不急,她越是如此步步紧逼,反是显示她的心虚。”
回到水心斋,丫鬟们人人神色惶然。隋嬷嬷平日为人和气,突然没了,而且死得诡异,难免议论纷纷。
“八奶奶,都说是水心斋里有四姨太的冤魂,来索命呢。”尺素慌得哭告着
。
漪澜宽慰说:“即便是四姨太回来索命,也定是去寻那些害她之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丫鬟们这才稍微平静了四下散去。
不多时,五姨太慧巧赶来,脚步疾而不匆,进得门就吩咐丫鬟婆子们去外面候着,直挽着漪澜的手进了堂屋。不等她开口,慧巧便微蹙了眉头问:“这是怎么了?可是走露了风声?”
漪澜深吸一口气,她同六姨太的交锋,毕竟她铩羽而归。只是忽然间,漪澜凝视慧巧,记起她本是要同自己一道去求缺斋的。只是,慧巧并未如约践言。
想至此,漪澜不由得记起玉珑那句幸灾乐祸的话:“天真得可爱,还当你身边的都是好人,若无人通风报信,我如何能稳操胜券呢?”
漪澜寻味片刻,打量慧巧的眸光,她身边的内奸,更有何人呢?
慧巧却继续叹气说:“我才抬脚出了蘅芳苑,你水心斋的丫鬟们就丢了魂儿的来禀告,说是隋嬷嬷溺死在你院子里了。我一听就知事情有变,忙赶来水心斋时,你已先行了一步。我吩咐他们看守了尸体封禁了跨院的门,就赶去追你……”她满眼凄然,惊惧未定,摇头道,“好歹毒的手段,调虎离山,连我的眼都瞒过了。”
漪澜思忖片刻,也觉得不妥。慧巧
她如今同她应该是同仇敌忾,她必也是希望她扳倒六姨太这祸害的。
六姨太的手段毒辣,专横跋扈,怕是府里的小妾们对她都忍无可忍,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只是,六姨太“好心”提醒抬头的话,怕就是想挑起她和五姨太慧巧的内斗吧?更或许,六姨太的话意并不在于此。
“姐姐,怕是你我身边还是有内鬼。”漪澜凝视着慧巧的眸光,想从中看出丝毫的惊惶迟疑,但是没有。她眉头深颦点头,更是有些凄然道:“妹妹的顾虑极是。我正欲问妹妹呢,小环回兴州的事儿,妹妹可曾透露给何人?”
慧巧话音中多少有些责怪,似在疑她。
漪澜摇头,除去她身边的丫鬟,更无人知道的。
一阵不祥的预感,漪澜忙问:“小环如何了?”
“失足跌下山崖……”慧巧摇头闭目,哽咽难言,“我不该赎她出妓院,我害死了她……”
漪澜的心噗通一声沉落,身子如从万丈悬崖急坠而下,身子一沉跌坐回榻上,目光呆滞。不过是豪门内斗,竟然一场乱战死伤无数,更不知日后还有多少冤魂不散。
“五奶奶可在房吗?”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我忙提起精神,五姨太也直起身,吩咐着:“是万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