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孔夫子了,桃李遍天下。”漪澜附和。
九爷怀铄却迈步出土垅,坐在漪澜眼前一张桌案上,满眼认真说:“东狼国的皇帝,如今举国捐钱节衣缩食兴办教育,让全国的孩童读书。皇帝自己一日只食一餐,以身作则,攒钱兴教。”
“哦?”漪澜笑笑,奚落般道:“那是东狼弹丸小国,人少心气齐,自然可以做得。若是放在我天朝泱泱大国,怕是你省下的两餐,转眼便成了某位官老爷送给青楼花魁的一尺红绡了。”
怀铄却认真地打量她反驳:“起码,我大哥他不会如此!”
看他坚定的眸光,漪澜对他更有了刮目相看之感。原来他竟然有这番胸襟抱负,更不是为一时的避世做个富贵闲人才来此打发时光。
九爷今日恰有几位学友来造访,漪澜想,她一女子在此多有不便,早早的,九爷就安排人送她和冰绡回别院去。
进屋时,漪澜多了几分戒备小心,吩咐冰绡将四下角落都查个遍,不知这周怀铭更要想出些什么促狭法子来捉弄她。
谁想一进庭院,便是眼前一亮。河边绚丽夺目的相思树下,竟悬着一架秋千。秋千
是素练红绸结成的两股绳子同花藤一道拴系,飘散着淡淡的花香,秋千索高高从相思树上垂下,在风中飘飘荡荡。
惊喜得冰绡放下菜篮就连忙奔去,也不顾漪澜叮嘱她仔细有诈,一下便坐上去摇了摇,惬意地晃着说:“小姐快来,这秋千真是舒坦呢。”
漪澜近前,见这秋千临水面山,一览别院秋景,果然用心精巧。确认无诈,她坐去秋千上,冰绡轻轻推她荡了荡,仿佛又回到江南家中那绣楼前,细雨蒙蒙飞花扑面的小园里悠然荡着秋千,荡起那一怀春思。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漪澜轻轻荡起秋千,闲然观着远山近水,心绪飘然。
身下暖暖的,软软的,漪澜低头去看,这才留意,便是坐下的秋千隔板都是用银红色的妆缎垫了棉絮裹好,这份细致倒是令她心中一阵感念。
“小姐,看姑爷对小姐还真是用心呢。”冰绡对漪澜悄声道,满眼笑意。
正在窃窃私语着,忽然见庭院里小厮们叫嚷着,三三两两的爬树的,搭人梯叠去一处的,高举着杆子,杆子上悬了纱网,忙碌做一团,颇是诡异。漪澜心下奇怪,
莫不是周怀铭又在用什么诡计?就吩咐冰绡去问个究竟。
不多时,一头大汗的来福赶来见礼回禀着:“爷知道八姨太怕虫,吩咐小的们将这扫花别院内的豆虫尽捉了去,一只不留。小的们这才拿了勾网,爬树去捉虫呢。”
原来如此,漪澜的心头一热。想他致深这一日不曾去书馆,竟然是在谋划这个,不觉低头沉吟,淡淡一笑,吩咐冰绡打赏下人们。
得了银子吃酒,来福眉开眼笑,忙献殷勤般说:“爷还吩咐请来了几位江南名厨,擅长做扬州菜的,打算明儿给八姨奶奶做些可口的饭菜呢。咱们爷怕八姨奶奶吃不惯兴州的口味儿,便是这些江南的大厨,都是费了番周折请来的。”
漪澜夸赞他几句,便是周怀铭对她这份用心,这些奴才们最是会看眉高眼低,自然巴不得来巴结她呢。 “难怪老爷赏识你,果然是个明白的。” 漪澜打发他下去。
“小姐,看,姑爷这份心意,可真是难得呢。”冰绡的话甜甜的,为她欣喜。
漪澜怎能不知他如此讨好,不过是于心有愧。早知如此,何必众人面前如此绝情,是非不分,令她心寒如此?仅凭这
些就想轻易令她回心转意吗?
漪澜计上心来,转脸一笑吩咐:“明儿去遣个人,把五姨太请来同住吧。”
冰绡一脸困惑地问:“小姐,好不容易清闲些在这里这几日,也好看姑爷献殷勤呀。如今巴巴地请了五姨太来岂不是煞风景啊?”
“让你去做,哪里这些闲话?”漪澜嗔恼道,心下却暗笑。如此一来,定有好戏瞧。
第二日,漪澜便没有去书馆。天近晌午时,五姨太慧巧应邀来至扫花别院,一眼便看到了那门旁相思树下那花藤缠绕的秋千索,不觉一愣。但慧巧毕竟是个大方得体的,笑一笑,心领神会般却不多问。
进了屋子落座,五姨太慧巧嘘寒问暖的问了漪澜些她和致深的近况,更要多说,却听外面传话说:“爷为八姨太请来的江南名厨做的菜肴妥了,爷吩咐备在红蓼馆里。”
不容分说,两队小厮捧了精致的菜肴而入,便是盖去菜上的扣罩,都是一色西洋亮银的器皿。漪澜打眼扫去,顿觉亲切,竟都是江南老家才有的菜肴。
不多时,一坛子兴州苏白酒摆上,两只玲珑白玉杯。
漪澜故作糊涂地吩咐冰绡
倒酒,挽着五姨太的手说:“难得同姐姐相聚畅饮,今儿定然是一醉方休了。”
漪澜话音才落,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沉稳急促。
“酒菜可曾备妥?”轻快得意的声音传来,他果然来了。漪澜心里暗笑,面颊上还故作糊涂惊道,“呀,爷如何来了?”
周怀铭的脚步声到帘外,戛然而止,却愣在帘子外。
慧巧忙同漪澜忙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