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五姨太只一声唤,便再没了话,沉默片晌,终还是只说了半句:“这可怎么好呢……”
恰此时,窗外一阵躁动,竟然传来周致深的声音,“闪开!”那声音焦急暴怒。
漪澜陡然一惊,他来了,果然来了!
分开众人,周致深来至她床前,那熟悉的容颜,夜晚野兽般狰狞扭曲的面颊,如今又是日间披了人皮时的衣冠楚楚。
慧巧见周致深到来,松开漪澜的手徐徐起身,劝一句:“老爷陪妹妹坐坐吧,或者说说话可以宽宽心,慧巧先下去看看给妹妹熬的药去。”
静静地,漪澜咬牙侧头冷冷地望向周致深,目光如剑似要刺穿他的心。
“澜儿……”致深开口,又咬牙咽下话去。
一股怒意从漪澜心底排山倒海而来。
“你……你还我孩儿!”漪澜竭尽周身的气力,将虚弱的身躯化作利剑冲向他,拼将一口气,也要为她那可怜的孩儿讨命来!
扑去他身上,漪澜发疯般狂抓乱咬,捶打着他的胸膛,声嘶力竭地嚎哭:“你还我的孩子!还给我呀!”
漪澜周身瘫软,手指却紧紧扒住他暗青色团蟒锦袍。但是终于坚持不住,只得无力滑下。身下的痛愈发猛烈起来,残酷到要将她吞噬,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漪澜生恨自己的无力无能,竟然是为死去的孩儿报仇,如今都是有心无力。
本是转身出门的慧巧闻声疾转而回,慌得隔开她二人:“澜儿,你疯了!快住手!”
慧巧搂紧她,宁肯漪澜伤了她,也不肯放手让她伤到周致深。
漪澜终是敌不过她的力气,最后只得躺在她的身上,凄凄的冷笑着。
“澜儿……”周致深再次牵她的手,再也说不出下去。漪澜的手冰冷,挣扎着将手用力甩开,却不得。
“澜儿,过去的就不必纠缠,还是放了老爷,去查出到底因何老爷性情大变……好好的为何竟是如此?”
漪澜渐渐安静,望着慧巧,是了,因何如此,她的孩子,原本红绡暖帐变成了冷冰冰的坟茔。
不容她插话,慧巧起身转向周致深,低声问:“爷仔细想想,莫不是吃了什么污秽物,亦或是饮了什么用了什么不洁之物?”
周致深孤立在那里徐徐摇头,面色沉冷,牙关里狠狠挤出一个字:“查!”
门外的侍从首领精忠领命而去,屋内又是一片坟墓般的冷寂。
须臾间,追查的侍卫纷纷回来复命,似未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如此来了十几遍,将水心斋翻了个遍,并未查到丝毫线索。漪澜激动的心绪渐渐平静,却依
旧冷眼旁观。他自己造孽又何必推诿旁人,试问这偌大的总督府,更有谁能有这通天本领,令他一夕之间疯狂如野兽?
慧巧微微皱眉,面露难色,更又问:“爷不妨再想想看,可是回府前在衙门里服了什么?”
周致深更是摇头,眉头紧拧,搜肠刮肚般泛了寻思。
“那便再想想,除了饮食、器具,还有什么能离妹妹最近,且不易被发觉的?”慧巧仍不甘心,一定要给漪澜讨回个公道。
周致深眉头深锁,负手仰头冥思苦想,目光在上下搜寻。
什么东西离她最近,且不易察觉?漪澜我心下一动,须臾间,慧巧已脱口而出,“兰花!”
“快,将花挪出庭院去,刨土移花,仔细查验!”周致深冷冷吩咐着,猛转身,见漪澜仰头一脸冷笑讥诮地对他,便咬牙道,“澜儿,我定要给你个水落石出!”
漪澜扭头不去看他,昨夜他的兽行如噩梦不时浮现,失子的惨痛如苦酒让她独饮,那是一丝一丝渗入呼吸的痛,令她窒息。水落石出,又如何?
“爷,妹妹遭此大劫,悲恸失态也是情理之中。”慧巧规劝,又来宽慰哀痛欲绝的漪澜,处处小心仔细。
杂沓的脚步声,精忠率了侍从们进来禀告:“回禀大帅,花蕊中有白粉散落,不知何物?”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在廊下的众人纷纷挤在门窗处,骇然地待着下文。兰花?漪澜惊得一个寒战,瑟瑟发抖,莫不是这兰花中果然暗藏玄机?
致深额头青筋暴起,倏然转身大喝,“传郎中!”
天灾?人祸?漪澜苦笑,若这果然是真的,莫不是天意,报应,又如何要报应在她腹中孩儿身上?
惊惧令她颤抖,慧巧紧紧握住漪澜的手,极力安慰:“妹妹莫怕,”
门外庭院里阮郎中的声音洪亮惊惶:“这,这兰花!花蕊里有药,极重的迷情药!”
唏嘘声惊叫声连做一片,阮郎中被请进房里。
致深望一眼慧巧,慧巧徐徐起身说:“爷反放宽心,慧巧这便去下令府内缄口不许再提此事。”
阮郎中神秘道:“这兰花蕊中,洒下了极多的迷情药,这药平日无事,只在夜间挥散,借了这兰花做引,乘了花开时的花香散出,最是力道劲,药性烈,无可抗拒!”
漪澜的冷汗涔涔而下,难以置信,但那真相竟是大白眼前。兰花,致深不远千里挪来她房中的金丝墨兰,竟然成为害死她孩儿的毒药!
是谁?如此歹毒?
漪澜周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