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俱灰。
她想:“致深,他终是不肯信我的,也不信他自己,更不值得我去信,枉我将心托付与他?”
裙衫裹着环佩在风中猎猎作响,天阴欲雨,阴风阵阵。那腰间的荷包叩动漪澜的腿,似在替她挣扎。沉沉的,那是什么物件?漪澜顿然想起,心头却是一阵刺痛。致深,他系在她腰间的印章,口口声声说将自己许了她,寸步不离。如今……
漪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动我衣带荷包里的印章,那是老爷亲手系在我身上的,他说,他把自己系在我身上,致深……”漪澜喃喃地叫着那个名字,目光呆滞,静静落泪。
那男人已然不信她了,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到的,还是他么?
众人缄默不语,漪澜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印章?什么印章?”金婆子念叨着,凑过来看。
“不许碰!”漪澜撕心裂肺地咆哮,眼泪涌出。
果然玉珑被吸引过来,接过金婆子递去的八宝如意玉色荷包,挤出那枚深深镌刻着“致深”二字的图章,塞进自己袖子里,狠狠的骂一句:“也配!”
漪澜惨然一笑,如愿以偿。临死前,总算
最后一桩心结也了了,清清白白的来,干干净净的去。天意,她不想沾染有关他的一切,那二字不必伴她入葬。她同那男人的缘分,从第一眼初相见时,便是错的。
火把渐渐的靠近漪澜,灼热就在脸庞,焦灼着她发冷的面颊。
她冷冷的眸光一片火红,如血色残阳,蔓延眼前,一片朦胧模糊。
“快!点火呀!”呼喝叫嚣声,她们怕得什么?仿佛刻不容缓地要将她化作灰烬,踩碾在鞋尖下。
“住手!”一声疾呼,响亮而匆促,迷蒙中的漪澜不由一个寒战。是他么?他回来了,他的声音,绝望恼恨中的漪澜不由挣扎着睁开眼,致深,他果然回来了吗?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不得草菅人命!”
这声音,乍听来是致深,但漪澜仔细辨去,似是而非。声音中乏了几分深沉,多了几分清亮柔弱。这不是致深。她失落中却有一丝庆幸。
悬崖边被人提住的心惊,漪澜长喘了气,绝处逢生一般。
死里逃生的漪澜还是寻声望去,就听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从大门里迈进一个青年来。他佝偻个身子,一步三喘的极力止住咳嗽,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便朝她走过
来,只是那脚步徐缓有些蹒跚。
这是谁?府里内宅竟然有这么个陌生男子?
下人们纷纷地尊了声:“九爷!”但只敷衍的点点身,借机闪去一旁,将漪澜孤零零的凸显在柴禾堆中,恰同来人相遇。
是了,众人呼他“九爷”,漪澜似听人提起这个人,致深的幼弟,只是她从未得见。
眼前立在庭院中的是位瘦弱的男子,一袭白色软烟缎直裰,那面颊却比身上的衣衫还要白上几分。那模样清俊,只是脸上却血色不多,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似乎颇为激动,面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说了几句便有些微微的喘息。
这是一张安静的面容。比起致深,少了些威严刚毅,多了些弱不禁风。眉目中依稀能看出致深的影子,只是面颊轮廓线条柔和少了致深的威棱。
盈盈火光中,九爷一袭白衣立在漪澜面前。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九爷,什么时候回府的?怎么得空来管这内宅的闲事了?”六姨太悠悠地说,眼角依旧向上挑着,带了丝不屑一顾,“九爷这一走,大半个月不见人影,你哥哥气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咬你的肉呢。你自己的事儿都顾不过来呢,还管这男盗女娼的闲事
!”
六姨太一阵奚落后,转向婆子们吩咐:“点火呀!还放着这狐狸精勾引爷们儿吗?”
眼见众人从那九爷身边闪过,视他为无物,他张口欲言,却又一阵咳嗽堵住言语,喘个不停。
漪澜心想这算是空欢喜一场,这九爷在府里是个说话不作数,有心无力的。只空有一个身份罢了。
“都住了手!”九爷不甘心,仍在急声制止,但是声息微弱,掩不住仆役们嘈杂的声音举了火把奔向漪澜。
他急得四下匆忙张望,似要搬救兵却不得,呐喊无声,无奈中挪步向漪澜而来。他咬牙,步步费力向漪澜,不过短短的几步,走得那么艰难。他眉头紧蹙,步履蹒跚吃力,寻常的青砖地对他却如同行在冰面上一般。
一步步,那么吃力的艰难。奇怪……
漪澜的心陡然一惊,他,是个瘸子!
眼见九爷一步步费力向她走来,漪澜睁大双眼,愈发想将这人看得真切。他想救她,萍水相逢能为她挺身而出,漪澜感激。只可惜九爷有心无力,更可惜这么俊美个人物,竟然是个瘸子。
漪澜虽然尚未从临死的恐惧中缓过来,却依旧免不了心中莫名的怅憾。致深跃马扬鞭
威风凛凛,他的幼弟如何会是个瘸子?在这踩低拜高的周府,不知受了多少白眼。虽说是瑕不掩瑜,但是这种缺憾更令人心痛,再想人言红颜薄命,她又何尝不是?漪澜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
九爷奋力地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