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界沸沸扬扬的流言,沧澜并不知情。她在确定了仓库里也运行着禁灵法阵后,与赤药好好“较量”了一番肉体强度,凭借着她在阴湖山三年锻体的经验,成功在无灵领域中把赤药打得鼻青脸肿。她把赤药交给急匆匆赶来的荆风,施施然回了清风居。
她开始调制符墨。
她将紫星砂碾碎成粉,加入涯生花汁和银胶子,用灵气凝合成汁状。这个过程可不如听上去那么简单,法阵很大,符墨需求数量不少,要让自己的灵气不仅能顺畅地在符墨中流转如意,灵气在符墨中分布得越均匀越好。她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符墨调好。
此时金乌将将西坠,要入夜了。沧澜往嘴里扔了颗辟谷丹,马不停蹄开始绘制定星法阵。
一般绘制法阵的方法,将仙材放到指定位置后,法阵连接处用符笔蘸着符墨来绘制。然而当初创造出《星河诸天法》的凌天道君,不知是怎么想的,还是后人穷到为了省点符笔钱,在《洞真篇》中,竟然要求用神识接引符墨,直接在地上刻印法阵,“以直接感应地气,呼应天星”。
用神识直接绘制法阵难度且不说,神识是修士用于感应自身和外界的存在,端的敏感无比。沧澜看了看院中地上铺的三尺厚青玉石板,咬咬牙开始动手,啊不,动神识。
经过长期温养,沧澜现在的神识强度,比起一般金丹期来,也不差着什么。然而神识强度虽然更强,感应更广,神识敏感度也增强了不少。她神识陡一接触青玉石板,清晰地感受到了后者的厚重与粗粝。她一咬牙,神识向下沉去,将符墨均匀地渗入三尺之下。
神识本无形无状,然而作符笔之用,虽依旧无法由肉眼可察之,其性质却已由虚转实。她甫一切下,一瞬间疼酸麻痒万般滋味,忍不住便是一哆嗦,这一起笔就断了。
她长长一呼吸,不再耽搁,重新开始绘制法阵。
有了第一次试探的失败经验,她心里有了准备,接下来倒也还算顺畅。她努力排除掉不适,专心感应起灵气的流动,地脉走向,天地间每时每刻细微的变化。这个法阵虽然形制简单,连一个初学者都能绘出,但其长一百五十丈,宽一百丈,大小比得上一般中大型法阵了。不过半刻,她已汗湿重衣。
汗水自她的额头流下,不可避免地流入了她的眼睛,渐渐模糊了视线。她干脆闭上了眼睛,纯用神识感应方向。
这般流汗是不正常的。虽然在中古时代,练气期根本算不得修士,只有结成金丹,身体浑然无漏的金丹期才被看做修士的入门,然而练气期接引天地灵气,走上了修行之途,身体洁净,日常产生的杂质化气从卤门散出。如此流汗,身体各个器官已经在全速运转。
为了降低消耗,她由站立的姿势逐渐蹲下,最后不知不觉间双膝跪地,以膝前行。她身体在颤抖,十指一次次深深抠入青玉石板中,她却丝毫没有任何感觉。她进入了神识空明的境界,忘却了外界忘却了自身,只是集中精力一心绘制符阵。
向下……成了……向前……
胖熊跳在屋顶上,忧虑地看着她匍匐前行,机械得近乎麻木地绘制符箓。它方才去清风居自带的防御法阵中,把下品灵石全换成中品灵石,大幅度提高了阵法强度。不是不能找一处院砖较薄的地方绘制法阵的,可在这件事上,它和沧澜的观点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不要迷信绝对的安全;不要把自己的命门,交到别人手里,哪怕他看起来再善良,再可信,有着相同的利益。
一念之差,恶念陡生,你也许能看得到未来,看得明白天地运行的轨迹,可你永远看不懂人心。
突然,她的动作停了,呆呆地凝固在那里,像一座雕塑。胖熊跳了下去,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回神丹,掰开了她的嘴扔进去。沧澜慢慢姿势改做双膝盘坐,开始调匀气息。
她并没有消耗多少灵气,但是神识透支带来的疲倦,比耗光灵气还要难过。她强忍着睡意,化开丹药调息神识。她能感受到,在这次锻炼中,神识又微微凝练了一丝,若是等她的神识全部恢复,大概便有金丹中期的强度,也算是小小的因祸得福一回。
“你可想好了,接引哪颗星辰?”胖熊有些担忧地问道。它不是不能看出沧澜此刻情况不妙,然而一旦停下,就要前功尽弃。天地间灵气流向时时再变,沧澜她——越快越好。
“如今月上中天,太阴星最盛,且太阴属水,其性至柔,是十四主星中相对最好接引的;若还行有余力,不如接引紫微,号令众星;若你觉得太冒险,也不必非要接引主星,还真宫开派祖师天行仙君,也是在筑基期,才成功接引主星的。”不过天行练气期时,突破桎梏,同时接引了龙池、凤阁两颗星辰,这个就不必说出,乱她心神了。
“太阳。”沧澜从地上站起。刚才那一幕虽看得惊心,她表面上看上去却没有什么伤痕。青玉石板上现了一道道深深地抓痕,她的十指除了沾染上的灰尘,不要说骨折了,连擦伤流血都没有。
“太阳星?”胖熊忍不住晃晃脑袋,“我看你不是神识耗尽,而是脑子进水吧。太阳本与女体不合,接引太阳星的难度,不比紫微帝星差。更何况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