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萧雪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
柔福心绪越发低沉了下去,面上却未有丝毫的表露,只伸手一下一下安抚着萧雪的掌心:“是,公主,您的眼睛好了。”
“眼睛…好了。”萧雪不可置信,再度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柔福点点头,半跪在床榻边,视线注意着萧雪的神色。
梦蝶已经收拾妥当了所有的东西,站在床榻不远处,仔仔细细用湿布擦着双手:
“这几日先别着急忙慌出门见光,过三日再出门。”
“若是出了门还有畏光之痛,便将这药敷于眼睑之上,连敷三日,每日半个时辰。”
柔福看着梦蝶递过来的药包,伸手接过,颔首无声致谢。
梦蝶回以颔首,提起自己的小药箱,转步打算离开。
“等等……”萧雪浑身莫名发软,眼前一阵干涩,反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梦蝶像是没有听到,脚步未有丝毫的停顿。
“别走!”萧雪心急,一把抓住枕头往外扔去,却因为浑身没有什么气力,枕头只得是砸在了柔福身上。
柔福不得已,高声唤:“梦蝶姑娘留步。”
梦蝶神色平静未变,略略顿步,回首看向萧雪。
双手死死地扒着床沿,萧雪气若游丝:“玄机阁,可接杀人一事?”
“自然接。”梦蝶转回身,“只是要价极高,不知公主可否负担得起。”
“多少都可以。”眼睛干涩发胀,萧雪努力晃了晃脑袋。
“先付九成的钱,事成再付剩下的。”梦蝶往回走着,眸子低垂,“公主要杀何人。”
指甲几乎是抠进了床沿木头里,萧雪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女子的名字:“姜离。”
梦蝶眉心不自觉皱了皱,觉得有些无趣,深深看了萧雪一眼:“接不了。”转身,梦蝶大步就要离开。
萧雪浑身无力,攀着床沿就往外爬:“为什么?!”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只要你杀了姜离!”
“要什么我都给你!”
梦蝶向来沉稳,难得因为外事有情绪波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步子因为恼意重重顿住:
“公主怕是还不知晓?”
“公主的眼睛,是安合郡主所求玄机阁医治。”
“公主却一心想着要如何杀自己的恩人,怕是多有不妥。”
“我呸!”萧雪恼意大起,眼睛因为疼痛不得已眯着,“若非她姜离,我的眼睛根本就不会瞎!”
“但她求得玄机阁治好你了。”梦蝶反驳。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萧雪虽已能看见,但酸涩疼痛却是加重:“你们玄机阁不是向来拿钱做事?”
“她给你多少钱治我的眼睛,我出两番三番,只要你们玄机阁能杀了她!”
梦蝶已无心再待下去,冷冷凝看了萧雪一眼,这一次,径直离开,再无停留。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鲛珠不停往下掉,萧雪整个上半身已经越出了床榻边,全靠柔福扶着。
绝望茫然不甘心,杂乱的情绪宛若潮水将她整个人吞噬,她一手死死扣住柔福的手臂,浑身颤抖得不像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负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姜离,她到底有什么好,她到底有什么好!!!”
声音歇斯底里,萧雪的哭吼,撕心裂肺。
柔福跪着没动,任由萧雪的指甲已经掐入自己的手臂渗出血珠。
她垂下头,看向自己另一只手里的药包。
二皇子虽给予了她极高的自由权利,但有些事,还是要请示过二皇子才是。
萧远夏身子还算硬实,虽依旧高烧不退,但第二日晚时已经幽然转醒。
浑身又热又疼,萧远夏只觉得被中更热,下意识抬头去抚额头,一下便摸到了湿热的布巾。
“咳咳……”嗓子干得直冒烟,他转头去看帘帐外头。
不等他看清人,已经是听到了男子的声音:“二哥!”
萧知归动作迅速,即刻起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凉水往里殿冲:“你醒了二哥!”
萧远夏反手撑着坐起身子,倚靠在萧知归给自己垫好的软枕上,大口大口喝着他送来的凉水。
清凉水入口,萧远夏觉得浑身舒适了大半。
萧知归已经将他额上的布巾取下,又去一旁换了一块新浸过井水的回来。
萧远夏身子虚着,仔细看过萧知归明显疲乏的脸:“怎么?我这殿上是没有下人了?”
“竟要你守着。”
萧知归视线始终敛着,精神耷拉着,仔仔细细给萧远夏重新覆上新的凉水布巾:“我守着放心些。”
自昨日听到六哥说那样的话,纵然最后他并未对二哥动什么手脚,但他心里终归还是不放心,整整一夜,都是自己在守着。
萧远夏斜笑:“我殿中何时还有不放心的人了?”
他看得出萧知归神色疲惫至极:“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快回去休息。”
倔强着摇了摇头,萧知归接过他喝空的茶盏,回身又去倒了新的凉水:“我不累。”
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