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早就是遣了大部分的人。
姜离出现时,殿上一片沉沉的气氛。
迈步入内的同时刻,姜离下意识去寻了萧远夏的身形。
绰约的身姿站得笔直,手里依旧是那把轻摇的玉骨扇,眉眼间媚意不减,不同的是,眉心明显噙了抹清冷的寒意。
他并未看向走进的姜离,全程垂着视线,看向此刻殿中跪着的萧子安。
反倒是萧知归,在看到姜离的一瞬,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低低道:“小梨花!”
旋即小跑着向她奔来,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往边缘地方站去。
姜离扫看了一眼殿上众人,没多矫情,在萧知归身旁站好。
萧流云面色略有低沉,眉眼快速扫看过姜离脖子上大面积淤青,声音低哑:“回头我拿些膏药给你。”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姜离没作声。
萧子安腰身已经让人包扎妥当了,此刻虚弱着跪在地上,额上冷汗密密,垂着头,谁也没看。
萧万辰已是走下高阶,双手背在身后反复在萧子安面前踱步。
陆泽淮则是站在最远处的位置,神色明灭,远远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离。
好片刻的寂静后,萧万辰鼻中重重哼了一声。
萧子安冷笑,因为伤口的疼痛气息极度不稳,阴寒的眸子扫了角落的姜离一眼:“父皇宁愿信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女子,都不愿信儿子吗?”
心底深处,萧子安清楚,他依旧喜欢姜离,但现在,他不想着这个女人能和自己在一起了,他想要她死。
步子停住,萧万辰兀的扭头去看姜离,喜怒未展。
“几张白纸,便想诬陷于我?”萧子安冷笑更甚。
姜离皱眉更深,的确,这件事上是她大意了,当初一心只想着赶忙回来结束这桩荒唐离谱的婚事,全然忘记了向朗星讨要那记录的册子。
她鲜少如此疏忽,却偏偏头一次掉以轻心就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
一时间,除了萧远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离身上。
扇子收起的声音格外清脆,萧远夏于手中掂了掂扇骨,眉心压低,剑眉飞起:“皇兄不是想要证据吗?”
萧子安心头咯噔了一下,重重吐了一口气,阴森可怖的眸子望向萧远夏。
“带上来吧。”萧远夏高高落声。
殿外,身形高大的邓仁已经架着一个手铐脚链齐全的男子走了进来。
起手重重一推,男子被邓仁猛地推倒跪在了萧子安身旁:“回皇上的话,犯人石天带到。”
男子身形有些枯瘦,裸露在外的皮肤异常白皙,虽身上一片邋遢,但依旧可以看出面容很是绝美,隐隐透着些女子相,细细看去,眉眼间和姜离竟是有些相似。
萧万辰不知何时已经抬步重新坐到了高位上。
萧子安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在听到邓仁的声音及他口中石天二字时,重重颤了一瞬。
他知道,这一次,他全盘皆输了。
萧远夏向邓仁递去一个眼神,邓仁会意,解开了男子头颈的枷锁。
玉骨扇陡然挑起男子的下巴,萧远夏看似懒散的笑中带着凌厉:“石天,你有多久没有和你的好主子碰面了?”
石天浑身是伤,一双眸子空洞苍茫,顺着扇子的力道向着萧子安的方向看去,眼睛陡然亮了一下而后黯下,蜕皮干涸的唇颤颤道了一声:“爷…”
萧子安浑身猛地一阵抽搐,腹部的伤口随之涌出鲜血,渗透了包缠的纱布。
“回父皇,此人原并非皇兄手下,而是万庆中人,后来跟了大哥。”萧远夏猛地收回手,对着高位之人颔首。
“所有金料来源,皆是由此人过手。”
“儿臣已查清,如今蓬莱金盘场,全数都在大哥手下。”
“且大半的粮油,也已由大哥所控。”
“所有的账面证据,已经全部自大哥宫外的府邸中搜出。”
“……”萧子安唇口重重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话音缓了缓,萧远夏的余光扫了一眼姜离的方向:
“花枝楼花魁偷窃一事,的确为儿臣安排所为,只因为这石天言语,只有看到万庆王信物,才会交代蓬莱接头之人是谁。”
“且,花枝楼老鸨明初月,也是大哥的人,借着花楼的名义来给每一笔买卖作掩护。”
长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姜离凝神去看萧远夏侧脸。
她想起彼时,她质问萧远夏为何要让姚荀冒险去做偷窃之事时,他三缄其口的模样。
布满皱纹的手攥着龙椅扶手,萧万辰似是被人扼住了脖颈,艰难呼吸着,面上,强忍着神色未变。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不安分,知道他想坐自己的这个位置,但万没有想到竟是胆敢将手伸出如此之长。
“萧子安。”萧远夏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盈盈一笑,直呼了他的姓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什么辩驳的?”
停顿了片刻,萧远夏放低声音,笑意更为明显:“他可是,所有东西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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