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昏暗,烛火跳动。
二人有对峙之势,而在这样的气氛下,青夏只是淡淡的一笑,她抬手指着面前的男人,眼里不知喜悲,过于平静,也过于空冷。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奴婢应该夸您一句,珍重未婚之妻,为女子清誉考虑,实乃君子风范,可站在奴婢自己的角度上,便觉得万分悲凉,你看呢,其实很多事情您是想得到的,只是对于不同的身份,你有不同的对待办法,人人如此,也说不得你什么不是,可是大少爷,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说的那么情深,叫人听在耳里便要信了呢?”
宋溓蹙眉:“你又何意?”
青夏闭了闭眼,摆了摆头,道:“奴婢以为与您之间,有情分在便能使你我二人安稳度过许些日子,哪怕将来奴婢年老色衰,情意不在,看着以往的情分,便是待在一个小角落也能安稳余生。”
“那你还想要什么?”他又问。
青夏沉默了下来,心中的钝痛难以说清,她要怎么告诉他,在这一场博弈中,她已先动心而输了。
“青夏,我承认你与其他女子来比确有不同,你的想法时常能惊艳我,有时也离经叛道,叫人难以揣测,这些我都并非不能接受,但是,天长日久,你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最好早点收回肚子里去,这样对你我都好,我也不愿你我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
“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身份,那你就更该清楚待在我这样的人身边,势必会承受一些压力,我愿意替你分担一部分,却不是叫你如此忤逆我,总是在一些小事上都不能叫我顺心。”
“……”
“你其实很聪明,为奴为婢的时候,你能做到令人称赞,怎么换了一个身份反而就糊涂了呢?”他冷着脸,话亦出口冷漠,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发落。
青夏面色惨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对你的承诺依旧作数,但能到哪里,都取自于你要怎么做。若你自己都拎不清身份,总是做出糊涂的想法,那么你我之间的情分也会消磨殆尽。”
……
当夜,青夏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梦里她回到了桃云间,外头唢呐声响,祝贺声音连绵不绝,竟都传到了她这偏僻之地。
而她被困此地,不允许随意走动,只在第二日晌午时,被带去给夫人敬了茶。
在梦里她根本就看不清夫人的面容,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寡淡的脸色,即便薄薄的施层粉黛,也被扣上了一顶晦气不敬夫人的帽子。
夫人说第一日喝妾室茶,这般不吉利,亦说她是存心给她难堪,于是便关了她禁闭,未曾说过期限,她便一日一日的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冷饭馊菜,受着旁人冷眼的目光。
日求夜求着大爷能来看她一次,好叫她为自己辩驳一回,她并非是不敬夫人之人,许是夫人误会了。
可一连等了好几个月,等到心都枯了,人都老了,才终于等到大爷来到她这院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开口便是问知错否?
她意图解释,却见大爷冷冷看着她,嗤笑着说:“你这般犟骨头,夫人进门第一日便罚了你,这么久的日子还是没学乖,一奴婢尔,竟还长起了些许风骨,你既然不知错,便一直关在这儿吧,何时懂得如何做个妾室了,何时再出来。”
梦中的她试图再说些话出来,却感觉到喉间被狠狠的扼住,她只能看着那个人冷冷的走去,不见踪影,而她捂着喉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夫人一句话,便将她关了禁闭不得自由,而如今,她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永远的判了死刑。
梦中的场景实在太过真实恐怖,惊吓着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头上脖颈都已经渗出了汗来。
睡在一旁的田田也被惊了起来,连忙扶住姑娘,看她惊恐的睁大双眸,脸上都是汗,忙拿了边上的帕子与她擦过,道:“姑娘又做噩梦了,姑娘莫怕,梦都是假的。”
青夏睁开眼后,就这昏暗的房间慢慢的稳下了心神,对上田田的目光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没事,梦里梦到有条大蛇来追我,荒郊野岭,我跑不快就着急了。”
田田松了口气,同时又喜道:“他们说梦蛇是有财之兆呢,姑娘这是做了个财梦呀。”
青夏莞尔:“若真是发了财,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田田又躺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就像是小时候母亲哄孩子睡那般,轻轻拍哄着:“田田可就等着,姑娘睡吧,等睡醒,再琢磨如何发财。”
青夏一笑,再度闭上眼,一颗在梦中酝酿的泪便顺着眼角滑落,隐入枕中。
……
接下来的行程变得很快,而青夏再和宋溓单独相处时,像是想开了一般,又恢复到往日那平和的状态,一时间倒是叫宋溓多看了她几眼。
意识到她好似真的没那么多气了,还打趣说:“比之以往,你如今已懂事了不少,这样才像话,你是爷的人,无论何时你都要记着,面对你自己的男人,以柔克刚才是上佳。”兴趣来了,他还教起青夏如何抓住她。
青夏也是一笑,很是顺从。
顺从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