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郭家姐弟离开万青书院时,青夏与宋溓正准备回到院子里,一转身便看到曾老夫子坐在一边屋檐下品茶赏青,分外自在。
目光扫过他们二人,示意他们过来,宋溓便带着她过去,刚坐下,曾老夫子看了眼跟在学生后面的丫鬟,说道:“你就是天天陪我家夫人解闷的姑娘,名叫青夏是不是。”
青夏没想到曾老夫子招呼他们过来,第一句话竟是问向自己,一时有被大儒问话的紧张,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忙道:“奴婢正是青夏。”
曾老夫子笑了笑,看向宋溓,指了指他后面的小丫鬟,道:“我家夫人对你这个丫鬟那是赞不绝口,若非你们不是本地人,她都想将这个丫头留下来。”
宋溓:“能被夫人看中是她的福气。”
曾老夫子:“这个丫头伶俐乖巧,不如我替我家夫人向你讨了来,你放心,一切好商量,绝不会叫你吃了亏去。”
宋溓看向老夫子,看他笑眯眯的眼,分明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可他还是从这话语里听出了弦外之意。
“恕学生不能自作主张,实在不是学生小气,而是这丫头本是学生母亲的贴身侍婢,今次是因学生要远到旬阳来,母亲才割爱于我,若是不能将她带回去,还不知会叫母亲如何伤心。”
闻言,曾老夫子只是笑笑,并不在意,目光深深的看了眼那老实巴交的小丫头一眼,对他说道:“即使如此倒也不好强求了。”
这个话题一扯而过,两人便聊起了郭家事,谁也没提要避开人,是以,青夏便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的话。
“这郭县令的病来势汹汹,竟是没有预兆,我看郭皑去时一个大男子汉强忍眼泪,也是不忍,安抚了两句,他说若是父亲不好,他可能不会再回书院了。”话到此处,叹了一声,颇有些惋惜:“倒是可惜了个人才。”
可惜这个人才,恐怕近年来,不会有用武之地了,更可惜,万一郭县令不仅仅是“病”了,那一个初长成的人才,恐有英年早逝之势。
宋溓看向曾老夫子:“朝中官员,若有丁忧,也会守孝三年,休职停工,这郭皑是个孝子,夫子即便不舍,也要成全他一份孝心吧。”
听闻此言,曾老夫子一顿,目光深邃的看着宋溓,后者则是那平静之态,仿佛只是说了句再顺嘴不过的话。
“你说的不错,事态严峻之下,即便万般不舍,也只有顺应他去,肃之,你提醒的对。”
……
晚间各自在院中用晚饭,曾老夫子回去后,看见忙碌备菜的妻子,看着厨房上的炊烟,本沉下去的心微微回转,他进了门去,见只有妻子一人,便问:“义妹夫妇呢?还有你说的青夏田田怎么都没来?”
墨夫人腰间系着围裙,手里忙着锅中菜,闻言只是一抬眼,随后道:“你今日放了他们的半天假,他们自然要好生在家里歇息,你也是,平时忙的饭菜都吃不了几口,今晚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我再陪你喝一杯。”
曾老夫子颔首,等妻子烧好了菜,便过去一起端来,二人用饭时,许是见他愁眉不展,墨夫人了然于心:“可是为了你的学生,郭县令之子心中烦忧。”
曾老夫子点了点头。
“你今天不是要问宋溓,此事与他相关吗?”
闲丰小院,青夏端了万大娘送来的炒竹笋,以及自己人备的些小菜,她和宋溓在屋里单独用饭,便问:“您方才对老夫子说的,可是在提醒他,不要插手郭皑之事。”
宋溓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你都听出来了。”
青夏轻哼了一声:“奴婢这些日子的书也没白看好嘛,那郭县令还不知如今是何问题,将来又会如何,您让老夫子全了他的孝心,便是在隐晦的告诉他,郭家事不可管,即便他有爱才之心,郭皑不当留时就不能留。”
宋溓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赞许:“郭皑是夫子一手提点起来的学子,从脾性到学问,他的变化都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大的,抛开他的身份不谈,做学生来说,他是讨夫子喜欢的。”
……
“这件事不必问他,郭家在旬阳这十几年来都相安无事,就这一次露出了马脚,偏叫人抓住了,只是其中内情如何无法判定,是他不是他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这件事情结果如何,旁的我不担心,我只是揪心一个好好的学生,万一被家事所累……”
墨夫人看向他,见他自嘲一笑,道:“到底是老了,心也没有年轻时那般坚硬了,如今看着一些事发生,无能为力了。”
墨夫人微微蹙眉:“以你的身份,若想保下一个郭皑应该不难。”
曾老夫子摇了摇头:“夫人啊,不是我胆小,是我的学生太多了,还有很多在朝中为官的,当年若不是我退,那遭殃的就是一群人了,如今我即便退隐山林,身份有为一些人忌惮,我若出手怕是他更有麻烦。”
这是实话,作为名世大儒,他在朝为官的时候就已桃李满天下,受他恩惠得他提携之人颇多,他在朝中威望深厚,当初与当时的皇帝意见相左又被忌惮,再加之朝廷弊病极深,他拉不回一个一意孤行的帝王,臣子再强,也无法与王权较量,他退隐,保全了另一部分力量,让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