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主仆二人之间的谈话,就像是一颗巨石压在两人心头都喘不过气来,因为她们拨开了一层迷雾,将事实摆在了眼前,无可忽视,也不能放下。
青夏有自己的坚持,可田田的几句话就让她迷茫了。
看着她苦笑着不语,田田心中难受:“姑娘不喜奴婢就不说了,总归大少爷娶亲也还有些时日,不急于一时。”
青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雨,雨声清脆,势将这污浊的世界清洗干净,她眼里空虚,语气中也带了几分空洞:“刚才有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就是那令人不耻的贱人,你知为何妾室通房总是不招人待见吗?”
在姑娘说出“贱人”二字时,田田大惊失色,直摇着头不赞同这话。
“一般的妾室,或许是家族逼迫,亦或许是为了权势富贵,总归是有所图才做了别人的妾室,这样的人,做了妾室,更像是一种交易,还有一种便是对男人情根深种,非其不可,即便是作为妾室,即便自降身份也愿意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人对正室才是威胁。”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去看着田田,语气苦涩,面容平静的道:“很不幸,我就是后一种。”
若是无情只谈交易,总归是能在对方身上有所得的。
可是有情,想要的更多,便更要克制自己,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踏进深渊,也或许是沼泽。
“与任何人而言,名分上无小事,你若是看客,你只会唾弃我,认为我的出现狐媚了主子,叫正妻在还未嫁进来之前就勾了主子的心魂去。”
田田脑子空白,只下意识的摇头。
青夏勾了勾唇角,眸色平静忍下情绪,道:“不是吗?人家有婚约在前,他应当一心一意对待未过门的妻子,而不是在妻子还没进门之前,就与府中的丫鬟先有了情,此事是我先对不住郡主,可在你刚才说起那话的时候,我竟还真的恐惧后怕了一阵,我怕红颜未老恩先断,我怕就如你所说,我的期盼将来会带给我灾难,呵……多无耻啊,我想要他的感情,想要他的一心一意,想要未来的日子顺遂和美,可我想要的这些,也是郡主想要的呢?一个人的专情不能分给两个人,所以田田,我其实,一直都是可耻的存在,你觉得我如今还要算计子嗣,是对的吗?”
她们会惧怕将来正妻进门,以她们的身份日子会难过,难道正室就不会害怕吗?不怕在自己未进门之前,未来的夫婿已经与别人有了深情厚谊,而会冷落她?又有谁会甘心受冷落?
此题无解。
其实这些事情不摊开来说,这日子过一日算一日,可如今单单只是子嗣二字,牵扯出来的东西,便是让她认清楚了自己的存在,也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本就不是可预见的,她只能揣测,且都不会是往好了揣测。
平心而论,她若作为正室,不会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以己渡人,她又凭什么奢望未来的主母会是那样和善的能容人的呢?
所以,她的未来啊,从确定了与他的心意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成了一团迷雾,她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去定论,她只想着师娘子曾经的教导,还有墨夫人现在的告诫,就一直告诉自己,即便如今与他两相情好,也不要丢了自己,不要忘了还要学一技之长。
可以清醒的沉沦,重要的不是沉沦,而是清醒。
因为只有一直清醒着才会知道,将来若是摔了跟头会有多痛。
……
宋炎炎中午回来带了几个苞谷,是万大娘让他带回来烤了吃的,此刻他和清源在火炉边烤苞谷,只听得田田坐在门口看雨,时不时唉声叹气一下。
“你都在那边呆了半天了,究竟是什么事叫你叹了半天的气了?”
田田撑着下巴,闻言只摇头,后听到后面一声笑,道:“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成天倒是颇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我呢痴长你几岁,许能帮你排疑解惑。”说罢,拍了下旁边清源的腿,又道:“就算我不成,我旁边这位仁兄,那可是道理他祖师爷,准能帮你的。”
清源拍开他的手,看了眼田田的背影,想着她总是跟在姑娘身边,为姑娘喜忧,此刻这般,怕也是因为姑娘,便道:“若是能说给外人的,不妨说出来,若是不那么好说的,便不要说,对谁都别提起。”
田田动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他们二人,那些话自然是不能对着他们说的,想了半天,只说:“我好像说错话,惹姑娘生气了。”
宋炎炎一愣:“你?你还能惹姑娘生气?真是稀奇了,姑娘那么好的脾气,这一路上就没见她生气过,你倒是有本事,还能惹的姑娘对你生气呀。”
田田却摇头,更委屈了:“若是对我生气,我认打认罚,总归有个出气的地方,可是姑娘不是生我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
更奇了,宋炎炎瞪圆了眼,要说什么被旁边清源打断。
“姑娘内心丰盈,为人处事都有自己的原则,你既这样说,想必姑娘是被什么事绕昏了头脑,此事非外力可以改变,怕是只能靠姑娘自己想通了。”
田田苦着眉眼:“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只觉得姑娘有些时候颇有些苦中作乐。”
一时无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