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除了大少爷以外,就青夏、田田和宋炎炎等人来说,那真是极好的,万青书院地处偏远,宋炎炎等人根本就用不上,相当于是在路上充当了个保护的角色,等到了地方以后就闲下来了。
而宋溓本人又不叫贴身的婢女伺候,况且他整日都在书院,压根就用不上她们两个,于是,这两人便过上了前所未有闲适的生活,且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会惊觉在万青书院的这段日子,竟是她往后几年中最轻快最闲适的日子,而她和大少爷之间也是在这段日子敞开心扉,更进一步,只可惜,往后种种不可预料,就好像命运十分爱开玩笑,总是打的人措手不及。
墨夫人很是乐意充当二人的先生,偶尔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困惑住的样子,便会朗声大笑。
田田气馁:“难怪书院里只收男学子,从不收女学子,原来是因为我真的不会念书啊。”
少见的,墨夫人脸色变了,平日和颜悦色的她此刻沉下了脸,很是严肃的看着田田说道:“世间不教女子读书,本就是偏见枷锁,你不会不是因为你天生就比男子愚笨,而是你从小未接触过这些,起步晚了,学起来就会吃力,若是有一日女子和男子可以同堂读书,可以同朝为官,一切的都是一样,我相信,即为女儿身也不会比男子差,田田,有所缺处可以补上来,可若你一开始就将自己放低了,总觉得自己不如这个不如那个,那你就永远起不来。”
一番话说的田田面红耳赤,看了眼自家姑娘,见她垂眸沉凝,心知自己方才的话不妥惹恼了墨夫人,忙起身认错:“是学生错了,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看着田田知错知改的模样,墨夫人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一旁不语的青夏,问道:“青夏在家时跟着你兄长念过书,在京也跟着你家少爷念过,你觉得呢?学这些知识可是闲时打发时间的,还是确有其用。”
听得先生问话,青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索了一番,认真的分析了形式,说道:“学生见识浅薄,一番观点若是有何不当之处,还请先生指教。”
墨夫人看着她,轻“嗯”了声。
青夏目光染上一点冷清与茫然,开口道:“就如今的世道而言,女子的生存之路本就少,学再多的知识,也不如男子学了能发挥的作用大,可是……就财力而言,如今能上得起学的不多,上不起学的又是另外的说法,有些人一辈子穷苦,便也觉得读书无用,不如长一身好力气,好帮家里做事谋生计,有些见识的,便想砸锅卖铁为自己的孩子谋一条出路,可是不会有人会想着将自己家的女娃送去念书,因为女娃长大了,不需要教她如何做生意,也不需要教她如何做官,旁的更是沾不上,女子自小学的便是如何贤惠,如何顾家,操持一家老小不出错,便是贤良了。”话到此处,顿了顿,继续道:“好像女子一生中,学问二字与她们无关。”
话锋一转,她的目光沉静下来:“学生方才说的是些家里供不起念书的,但若是世家贵族,或是家中薄有资产,小有地位的,那是不会吝啬教自己的女儿去念书,修的知书达理,养的端庄娴静,只是……大部分姑娘没有那样的身世,也没有那样的运气。”
看她分析头头是道,墨夫人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从最初见到这个丫头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姑娘心里是装了东西的,绝不是一个浅薄单一、脑袋空空的姑娘。
她讲起从前的事:“前几年我收过一个女学生,有一股子韧劲,刻苦努力,旁人能做的她都能做,甚至比别人都还要用功三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当年我也问过她,我问她不在家里帮父母做农活,跑到我这儿来跟着我念书,会否觉得枯燥,会否觉得是无用功,她与你的反应全然不同,她怨怪世道不公,怪父母偏心,怪一切的一切,整个人阴郁至极,随后在我面前哭诉,幼时不易,成长不易,最后声泪俱下的与我说,幸亏有我在,救她于水火,将她从那个家脱离了出来。”
说到这里,很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我当时在城镇里有一间铺子,本想着等她学有所成便交给她打理,毕竟是我一手教起来的姑娘,我对她足够信任,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对她来说我教于她的不是学问,而是长期稳定的悠闲生活,在书院里即便天不亮就要起来,可她不用下地做农活,不用忍着腰酸背痛腿疼,对她来说,捧起书本并不是在学习知识,而是改变了她原本劳累的生活。”
“你说,她这样想对吗?”墨夫人看向青夏。
青夏没有一口否认,而是说:“我觉得她没有错。”
田田讶异的看向她,就连一边剥蒜的万大娘都有些讶异,方才夫人话语里,可不是对那姑娘的肯定啊,青夏这么机灵,怎会听不出呢?
墨夫人神色不明,语音上扬的“哦”了一声:“为何觉得她没错。”
青夏抿了抿唇,表述自己的想法:“我不知她家是何情况,可我无法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苛责一个想过舒服日子的人,便说是不太富裕的人家,一个人生下来,从牙牙学语时就被家人报以期许,想他长大如何了得,等他长大赚钱养家,奉养双亲等……先生您看,普通平凡的人,一辈子都在为一口饭而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