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也不是没有跟着少爷来过王府,即便不清楚王府的布局,但他也是知道的,那郡主的居所离后花池相隔甚远,都这么晚了,她穿戴整齐出现在那里,与自己的贴身婢女说几句话,可那声音却能准确无误的传到他们的耳里……
虽说算不得什么私密之语,可那些话毕竟事关郡主的母亲妍王妃,既要谈论长辈,又何须扬起声音?简直就像是刻意说给别人听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特意在那儿搭好了戏台子,只等看戏的人来再开场。
若大少爷不觉得心虚,定然会看出她的刻意,漏洞百出。
无非是老夫人的经历,再加之今晚上郡主说的话,叫大少爷心中纠结了,他与郡主虽说没有口头上的约定,白纸黑字的约束,可他曾经对自己的要求,对自己感情的要求几乎是苛刻,他似乎在拿母亲的不幸来虐待自己。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到了年岁,迟迟不往屋里添人,不知道的人会夸赞他一句清风明月,可知晓内情的人却知道,他这分明是苛待自己。
所以,他与青夏姑娘之间怎么不能算是缘分呢?又不是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才能算得上是缘。
恰好那时春闱顺利通过,意气风发,对老夫人所安排之事没了抵触,叫青夏姑娘轻易的就入了他的眼,后来两人一退一进,一进一退,在他看来,反而有了几分真实的感情。
大少爷为她破的例可不少,不仅允许她自由出入侯府,虽说回回出去都要事先告诉大少爷,可这等自由旁人求都是求不来的,就这么允诺她了。
那私密的书房姑娘也是说进就能进,但姑娘自个儿也是很有规矩,大少爷不在时从不单独在里面。
后面还专门给姑娘挑了画师教她学画,且还不是什么普通的画师,大少爷虽然没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姑娘学有所成,想从方方面面将她拉起来。
种种特殊对待,足以说明少爷的心早已为她而动,可偏偏大少爷又是个十足嘴硬的人,从不肯轻易明说自己的感情。
若是从这一层面来说,清源也是能理解郡主会有这些反应,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在一个丫鬟身上投入太多。
可问题是,这些郡主未入府之前,是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位未来夫人,郡主大人,心思深沉,若青夏姑娘真碰上了她,怕是撑不了一个回合。
不怪他看轻青夏,而是事实如此。
一个人心思深沉,一个人太过守礼,若二人身份旗鼓相当也就罢了,可偏偏一个人捏着另一个人的生杀大权,拿不就是任人拿捏了。
方才他说大少爷对自己的道德情感约束太深,实则青夏姑娘也是这样,她或许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留在府里,与府中的任何一个人有感情上的羁绊,她那样细心,更是知道大少爷所求,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不应该,于是便更加约束自己。
两个心思通透的人,却在这件事上永远想不开,永远犯糊涂,继而伤害对方,而他们这些看的明白的人只能做个哑巴看客。
……
妍王妃因女儿一些话一夜未睡好,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小儿院里,见他胡乱躺在床上,衣裳未脱,鞋袜也未脱,顿时生了怒。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小少爷的?”
屋里顿时乌泱泱跪了一屋子人,为首的侍女,也是刘昀的启蒙丫鬟绿芽道:“爷说王妃要他闭门思过,他不敢不听,是天快亮的时候实在没撑住睡了过去,又不叫奴婢碰他……”
“行了,劝不住主子便是你们无能,都下去。”
好在没有受罚,绿芽便忙带着余下的人出去了。
而这时听到动静的刘昀也迷迷糊糊醒过来,待看清床前站着的母亲时,吓得忙坐了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道:“儿子没有偷懒!儿子是…是太困了。”
看他这般,妍王妃心里怎会好受:“我是让你闭门思过,没有叫你一夜不睡!你这是做什么呢?平时的机灵都去哪儿了?”
刘昀站起来,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即便施了粉黛也依旧遮不住眼下的青黑,顿时难受起来:“是儿子不好,惹母亲生气了,母亲罚儿,儿不敢耍小聪明,母亲,您也是一夜未睡好吧。”
她的两个孩子,虽然偶尔想法与自己不同,总是叫自己气着,可说来到底还是孝顺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只会疼他们,便是发怒也是怒其不争怒其不听话。
“我是一夜没睡好,我一想着你和你姐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事事不不叫人省心,便觉得发愁。”说起女儿,想到她昨天做的事,又问:“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知晓宋世子房中事的?这事你可有同你姐姐提过?”
刘昀只低着头,掩住目光中流过的异光,遂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支支吾吾说道:“他的事在京城也不算秘密,之前国公夫人宴请京城的一些贵妇人,是那些人传的,儿只是偶然知晓。”
“就只是如此?不是你买通了人家下人得知的消息吧?”
刘昀忙道:“我怎会做这样的事,将来姐姐是要嫁给他的,我若做这种事情被他发现了,他又岂会善待姐姐。”
看他想得到此事,妍王妃稍稍安心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