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馆。
田田将姑娘的东西安置好,见她缩在窗边不动弹,便去关心:“姑娘身子可还痛?奴婢去叫个大夫来吧。”
青夏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安抚的笑笑,说道:“老毛病了,没那么严重,一会儿去叫小二送些热汤来,我吃过饭后睡一觉就好了。”
田田点头记下,见屋里都收拾好了,便去了姑娘身边,看她恬静的面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说道:“本以为咱们会一起去王府,不成想大少爷把姑娘留在这儿了。”
青夏撑着下巴,双眸微阖,声色清雅的道:“虽有些意外,但也属正常,咱们这些人太多了,不好都跟去王府,再说了……”话语间微微一顿,她道:“如此这样也好,咱们就安心待在如意馆,免去许多尴尬。”
田田看着自家姑娘,低声询问:“这些日子,奴婢一直未能寻到与姑娘单独相处的机会,奴婢瞧着大少爷对您与以往不同了,您对大少爷似乎也很不一样,您二位之间如今是不是……”
青夏睁开了眼,同时长出了口气,道:“如今便是过好当下,未来的事他慢慢的来,我也慢慢的去应对。”
田田:“您是要一心跟着大少爷了吗?”
青夏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么说也不是不对,我不知该如何说心中的想法,诚如你所言,我与他这些日子确实要比在京城的时候融洽许多,这种氛围很好,我不愿去打破,可是……终究并不是如我所愿那般~心中还是有缺憾的,他为主我为仆,从前总想为自己奔条出路来,可后面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我心中才突然明白这个道理,与权争,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我从前总说自己身份卑微,可却好像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身份低下带来的是什么,总觉得谨小慎微,本分守礼就不会出错,可却忘了一点,主子的心意不容拒绝,更不容反对。”
想来那个时候在老夫人面前的一言一行都是那样的可笑,所以老夫人才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
田田迟疑:“……您不喜大少爷,所以才会困顿。”
青夏愣住,按道理来说,她这个话没有说错,若是真心喜欢,不说飞蛾扑火那般无脑,至少也愿意去试一试搏一搏。
见姑娘愣住,田田心一跳,想着她之前说过的话,道:“姑娘您不妨试着就过这样的日子呢,也不是所有做人妾室的都……”都什么?都没什么好下场?这话太过绝对,也无法在姑娘面前说。
青夏从前说过,她们这样的身份,他她若将来真的走不了,那么她就得守好自己的本分,认清自己的身份,面对那样的大少爷,不是不能动心,而是不敢动心。
身份之别便已叫她别无选择,任人蹂躏,可若到最后失去了本性,那才是真的糟糕,到那个时候,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了选择,约莫是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那样的人很难叫人不喜欢,他霸道时叫人惧怕,可他偏又霸道的不那么厉害,事后总会有着补,这约莫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偏偏还真有人吃这一套,你知道吗,一个被权力压迫久了的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突然有一天被人和颜悦色的对待,被人有商有量的重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倘若他一直霸道下去,青夏对他只会有畏惧,可他偏偏有时会示弱,他一示弱,便叫此题无解。
多少次日常的相处中,她都要被他的温柔和气给瓦解防线,可稍有松懈,脑子里的一根弦便紧绷着,叫她不安、惶恐。
即便他的承诺那样诚恳,那样体面,可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田田又道:“奴婢觉得大少爷心中有您,不是对待自己女人的那种感觉,而是重视,是怜惜。”
青夏笑笑:“何以见得?”
“奴婢跟在您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对大少爷的脾气也是看在眼里,其实大少爷在外都是很温和,十分有礼节的,偏偏在姑娘面前一而再的耍些坏脾气,有些时候看着他气的没边儿了,可又未曾真的小姑娘受多少辛苦。”
青夏哭笑不得:“你可莫要说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耍坏脾气,这话我是万万听不得的,我反而觉得,越是珍爱珍惜之人,越是小心翼翼,不忍叫他受半点伤害。”
田田摇摇头:“不,奴婢并不是觉得这是值得为您高兴的好事,只是奴婢觉得,大少爷在你面前不那么端着,在您跟前,他的情绪才像一个有温度的人。”
青夏顿住,笑意微敛,细细回忆,耳里便听得她又说:“而且,依着爷平日在您面前霸道的作为,他分明可以不管不顾带您去王府,可他没有,姑娘这样聪慧,定然知道这是为何的。”
这是为何?
自然是不愿叫她卷入是非,他将她安置在外,不叫她这个时候就接触到灵扬郡主身边的人,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青夏思索之际,就听田田说道:“奴婢觉得如何都得过日子,可是姑娘您这般年轻,为何不敢顺从心意走上一遭呢?万一大少爷就是您的良缘呢。”
她的心意?青夏又沉默了,连她自己都不甚清楚,藏在心底的情谊究竟为何,只是觉得这些日子,越发的无法掌控自己的心跳,这很不对,这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