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白天,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唯有风温和了不少。
沈迟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来到车厢门边,打开一道缝隙,对李狂风道:“小姐该洗漱用膳了。”
李狂风随手抖掉草帽上的雨水,他们这些人是糙惯了的,那些个娇弱的姑娘不是,况且大公子那样看重她……
他眼珠子一转,让马车停下来,让护卫们拿路边的大叶子现搭一个躲雨的地方,开始生火烧热水煮早饭。
唐挽醒来的时候,李狂风在窗户那里,亲自端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唐挽撑着手瞧着他两秒,对他勾唇一笑,接过来:“有劳李护卫了。”
李狂风以前是见过唐挽的,他见过她再多次,都不如这次这般的感觉。
他有些心颤,却见唐挽碰到那粥的一秒,就被身边的婢女夺了过去。
沈迟:“小姐,这碗太烫了,还是我来吧。”
唐挽现在也端不稳,对沈迟点点头,瞥向一动不动的李狂风,嗓音轻柔:“李护卫可是有话对我说?”
李狂风回过神,低头擦了擦眼角那不知道是流的眼泪还是淅淅沥沥的雨水。
“唐姑娘,我大哥昨个晚上死得很是凄惨,大公子却怨他没护好你。”
唐挽面上流露出惋惜,对他轻声道:“你大哥已是尽心尽责,我是知晓的,你会向你大公子解释。”
说罢,她又温言软语地安慰着他,那五大三粗又鲁莽的汉子顿时眼冒热泪,急急地用手擦着。
沈迟端着热粥,跪坐在一旁,低着头听着。
忽然某一刻,微微拂动的车帘流苏垂下来,雨中的微风诡异地暂停了一瞬。
沈迟眼神一凝,东南西北方,有四个人在包围他们。
他倾身,抬手解下挂在一侧的车帘,还拉动车窗,轻声道:“小姐,雨里湿气重,风也大,还是把窗关上吧。”
结实的窗子一拉上,再把流苏车帘一放,看似不紧不慢,实则他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果不其然,就在他关上窗的下一秒,一支短箭嗡的一下穿透雨雾,直朝车窗。
李狂风一剑将这暗箭拦腰劈断,眼神狠厉,高喊:“戒备,是江南四毒客。”
这四名来者脸上各自戴着覆满花纹的木头面具,衣着各不相同,但有一个特点,色彩很是让人眼花缭乱,他们速度极快,打斗起来时仿佛是一团团扭曲的幻影。
李狂风倒还不落下风,缠斗一阵后,为首的毒客退到一边,抓起腰间的短笛,放在嘴边,冷笑着瞧着他:“李狂风,我敬你是个绝顶的剑客,也敬你的狂风落叶剑法,我不想杀你,你只需将唐挽交给我。”
他们确实是惜才,另一名毒客也道:“只要你交出来,我们定会替你保密。”
李狂风不退让:“大公子对我和兄长有恩,我们早早许誓绝不背叛,多说无益,尽管上吧。”
他们不再多言,为首的毒客直接吹起短笛。
护卫当中顷刻间有两三个扑通一下跪倒,捂着脑袋惨叫起来。
其余人眼前仿佛出现一团团扭曲的彩色。
刚刚吃完沈迟喂的粥的唐挽只觉得晕得反胃,沈迟将碗甩到小桌上,单手拉过她,让她耳朵贴在他胸膛,再捂住她的另一边耳朵,将她牢牢地按在怀里。
随即飞快抽出藏在腰间的银针,挑开窗子的同时,细如牛毛的银针出手,尽根没入吹笛毒客的眉心。
笛声戛然而止,其余正在砍瓜一样砍着倒地的护卫的毒客们不解地回头:“大哥?”
李狂风几人趁机暴起,一剑劈落吹笛毒客的脑袋。
他们再次缠斗起来,三毒客最终带走他们大哥的脑袋,快速离开了。
护卫们所剩无几,李狂风不得不燃放了求救的信号烟。
金凤山庄确实很多侠客,但不是个个都是顶尖强者,也经不起这般消耗,下一批护卫赶来的时候,带来了叶元洺的一段劈头盖脸的骂。
大意就是质问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们自是无言以对,李狂风一直在沉思那天是谁在暗中出手,帮了他们。
一定是有高手出手了的,那人用着那种悍然的一击毙命的手法,却不动声色,隐匿功夫堪称绝顶。
难不成,是大公子在暗处放了心腹,只是不能告诉他们。
队伍继续上路了,唐挽小口小口地吃着保存完好的糕点,用余光偷瞄沈迟。
沈迟和她隔得有点远,他眼底黑沉沉的,寻思着那根银针就这么没了。
唐挽坐到柔软的地毯上,随着她靠近,温软的香风一并而来。
他下意识心跳加快,听见她轻柔的嗓音:“你也吃呀。”
她捏着一块小小的粉色的荷花酥,挨到他嘴边。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然而她调皮地直接地糕点压在了他的唇上,“你碰到了,必须吃了。”
沈迟默了默,再看她绝不松手的架势,就张开嘴恶狠狠地吃掉。
他没碰到她莹润的指尖,她反而如脱力一般,那指尖往下一滑,在搭上他的胸膛前被他扣住手腕。
沈迟盯着她,漆黑的眼底带着一点星子。外头有人,他声音很轻:“我看你的力气,并非吃饭都要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