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提笔准备,皇上闭着眼,嗓子像破风箱一样嘶哑。
第一条圣旨,他想了很久很久,最终长叹一口气。
十六天资聪颖,老七老八他们不能比得上他。
但是十六太小了,这么小就上位,只有被权臣拿捏的份。
所以皇上宁愿立圣旨,选了目前在盛州府办差的八皇子为新帝。
大太监暗暗吸了一口气,如实写下圣旨。
第二条圣旨,皇上倒没有犹豫了,他重重咳了两声,道:“分散皇城司卫所,罢谢珩指挥使一职,任其为太傅,五年之内,不得入内阁。”
大太监心脏狠狠一跳,他咽了咽口水,写下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的做法无可厚非。
谢珩皇权过盛,新帝登基压不住他的,所以会有这道圣旨。
大太监把两道圣旨都拿来给皇上过目,皇上一点点看完,满意了,吩咐道:“让谢卿进宫,陪朕说说话。”
谢珩无疑还是他偏爱的臣子,他重病之时,时日无多,还想叫谢珩来陪他说话,也只有谢珩,说的话全部符合他的想法。
这一天的天色雾蒙蒙的,皇城笼罩在不详的灰暗里。
谢珩进了宫,到了帝寝门口时,大太监就附耳告诉他立诏之事。
谢珩一笑,和他走进去,吩咐他把圣旨拿来给他看看。
皇上听见,猛地睁眼,一扭头,看见大太监忙不迭地就将圣旨捧给了谢珩。
“谢珩!混账!”皇上怒喝。
谢珩充耳不闻,看完之后合起来,叫大太监点燃火盆,扔了进去。
皇上怒急攻心,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谢珩当着他的面立了新的两份圣旨,放起来之后,他走到龙榻前,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冷漠如冰:“外面全是我皇城司的人,皇上还是省点力气吧,不要乱叫。”
“你敢,你敢……”皇上目眦欲裂,愤怒至极。
谢珩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眼底覆满冰霜,问起:“皇上,你这些年已经放弃寻找大长公主的藏宝图了吗?”
皇上一愣,嘴唇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睛转动着:“藏宝图,你知道在哪?”
谢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要吗?”
皇上没说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原本的疲惫竟然都一扫而空,精光大盛。
谢珩看懂了,点点头,一字一句道:“想要,那你就该死。”
……
皇上驾崩了,朝臣没多少意外,皇上病重那么久,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谢珩作为心腹大臣,宣读了两道遗诏。
满朝文武神情各异,他们都是老狐狸,一下子就觉得遗诏有问题。
以谢珩为首的臣子率先道:“先帝信重谢珩大人,谢珩大人又是新帝的老师,新帝即位后他为内阁首辅,名正言顺,匡扶正统。”
别的臣子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远在盛州府的几个皇子赶回京城的路上,被军队拦截,以起兵篡位之名诛杀。
一顿操作下来,十六皇子就这么走完流程登基了。
十六皇子,不,现在应该说新皇萧文恒,年号为宣文。
幼帝年纪很小,第一次上朝困得睁不开眼,在龙椅上打瞌睡。
谢珩视而不见,向他禀报奏折事宜。
幼帝揉了揉眼睛,努力听了一会儿,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表示一切交给谢珩做就行。
上朝还是很顺利的,下朝之后,谢珩去了御书房,恰巧撞见十七皇子,给他行了一礼。
十七皇子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年纪比幼帝还要小一岁,但他很聪慧,像模像样地道:“首辅不必多礼,我来找皇兄。”
他们就进去了,幼帝拉着十七皇子玩了一会儿,谢珩在一旁的案桌上帮他批了几封奏折,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他都放去幼帝的案桌上。
谢珩是和十七皇子一起出去的,他们顺路走了一段路。
十七皇子仰着头看谢珩,把侍从屏退,认真问他:“以首辅之见,我之才能如何?”
谢珩看着这个上一世被他扶上位的皇子,眼神毫无波澜:“殿下若长成,才能过人。”
十七皇子忐忑了一下,“可皇兄好像不想给我王爷的位置,我只能一直住在宫里。”
谢珩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是想借他的口从幼帝那拿到王爵。
这种浅显的心思,谢珩从来不当回事,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还鼓励他自己去问。
十七皇子被糊弄过去,听完谢珩的话还挺开心,信心满满。
他最后看着谢珩,眼里多了几分崇敬:“首辅可否做我的老师?”
谢珩俯了俯身:“微臣是皇上的老师。”
十七皇子满脸失望,谢珩告辞了。
出了宫,谢珩站在高大的宫墙前,望着天光,有点恍惚。
他回忆了一下,上一世所有觊觎藏宝图的皇室,全都死绝了。
他捂住脸,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还是手染鲜血,浑身杀孽,可他没有一点后悔,也无后怕。
那群人真活该啊,就该去死,都死绝了。
随从牵着马车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