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小良子带了人进来,满脸诧异。
谢景亨把藏了信的香包放好,又把自小随身佩戴的玉佩摘下来,十分慎重的用一块明黄色的手帕包好,递给小良子,“你等入夜就带她离开皇宫,随意去什么地方,反正要离京城远远的。”
“皇上——”
小良子怔怔地看着谢景亨,“奴才不走,奴才就在宫里陪着皇上!”
“奴才从小就跟着皇上了,十多年了……以后也是不可能背弃皇上的,求皇上不要赶奴才走——”
“朕哪是赶你?”
谢景亨淡笑:“朕是保不住你们……你们留在这里能干什么呢?迟早随着朕一起死了。”
谢景亨无比清楚,自己的这把龙椅,是坐不了几日了。
谢流云狼子野心,谢尧又实力强悍。
若当初他不曾谋算护国公,或许他还能在谢尧面前伏低做小,苟延残喘。
毕竟当初英宗之事和他无关,谢尧就算有仇有恨是冲着父皇和太皇太后去的。
可是……偏偏他为了稳固帝位,设计剑门关伏击。
江楼月死了父亲,绝不可能放过他。
谢景亨闭了闭眼睛,“我和这皇宫,和这皇位都犯冲
。”
“皇上!”小良子双膝一软,咚一声跪倒在地,“您别这么说,要不是先帝剪了您的左膀右臂,你才是天之骄子,他们那些个都算个什么东西?”
“那泸宁王不过是异族余孽,给您提鞋都不配!”
“就算卞南王有点本事,他的母亲也不过是商户贱籍,您母族显贵,那是百年世家,你骨子里就比所有人都高贵,皇上,您振作起来,不要颓废啊——”
“血统,天之骄子。”谢景亨缓缓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汇,苦笑一声,“血统,天之骄子,这些东西,能当刀剑,帮朕去杀掉那些不臣的人吗?”
小良子僵住。
谢景亨喃喃说道:“这两个东西,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朕累了。”
那么多朝臣的心思需要他猜度,需要他权衡,那么多百姓的嘴巴需要他去管,可手底下却没有几个亲信,能用之人。
他太累了。
谢景亨不容拒绝地道:“带她走的远远的,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道圣旨,好好照看着她。”
他慢慢转向床榻,视线落到了安然熟睡的张雪云身上,眼底万般无奈,不舍,唇角的笑容也凄苦。
“可惜,有些东西,我
懂的太晚。”
“走吧。”谢景亨决绝地转过脸,再也不去看张雪云一眼,不去看小良子一眼,“入夜就走,不必告诉我你们去哪儿,这辈子都不要回京城来,跟着她,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她,如果保护不了,也要死在她前头!”
“皇上——”小良子呜咽一声,泪流满面。
他已知道,谢景亨是下定决心了,用力地抹去眼泪,重重在地面上叩下三个响头,“皇上保重,奴才一定照顾好雪云小姐。”
话落,他不再废话,示意宫娥上前为将张雪云整理好,背着张雪云离开了养心殿。
谢景亨强忍着,终于再无一丝一毫的视线,落与张雪云的身上。
他一个人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夜风很凉,顺着微开的窗户吹进来,大殿里伺候的太监,全部被他遣了出去,只剩他一人而已。
冷风吹的宫灯明明灭灭。
谢景亨背靠龙椅,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
一个太监走进来,“皇上,马上早朝了,您看——”
“更衣吧。”
谢景亨开口说话,声音嘶哑难听。
“是。”
小太监上前来,为谢景亨穿好龙袍,
戴好九龙珠冠,谢景亨便往大殿去了。
他镇定自若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群臣禀报,相互之间唇枪舌剑纵横,无外乎议的就是如今的形势该如何做法,然而,一个没有多少兵力的皇帝,就是个空壳子。
这个场面,谢景亨他撑不住。
他静静的听着,从未有过的淡然,待到大臣们你来我往,议一个多时辰后,谢景亨招呼小太监上前来,淡淡开口:“散朝了。”
之后,谢景亨起身,径自出了大殿去。
百官看着谢景亨的背影,忽然雅雀无声,面面相觑。
几个御史凑到鲁国公跟前去,低声问:“皇上怎么像是爽打的茄子一样?这可怎么办!他像是撑不住了啊!”
“本公怎么知道?!”鲁国公冷冷说了一声,心道:这位皇上自小到大事情都由旁人去办,自己哪经过什么大风浪?这种时候当然撑不住了?
“都散朝了,还耗在这儿干什么?走了!”
鲁国公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其实他今日来上朝,也不是为了给谢景亨想办法应对谢流云和谢尧的。
他只是来凑个热闹,看看大家怎么说。
既然如今谢景亨撑不住场面,为了国
公府以后的前途,他可得另谋出路才是。
他和江震一家子有深仇大恨,如果卞南王和江楼月把这江山多了,他们傅家可是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