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王老太爷把手上的木夹子放到了桌面上,微微闭上了眼睛,茶香缭绕之间,几缕白气轻轻浮了起来。
半晌,王老太爷开口说道:“长亭。”
“属下在。”中年仆从长亭立在廊下拱手:“老爷有什么吩咐。”
“准备开墓取床吧。”
“……”长亭诧异,不是说要仔细查探一番,怎得就开墓了?
但这些年他跟在老太爷身边,知道老太爷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做这个决定也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当即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江楼月却因为老太爷的这一番话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
她活了两世,自认也有几分识人的眼光。
王老太爷虽看着和蔼慈祥,就是一个亲切的长辈一般,但那一双浑浊的眼底却蕴含着精光,仿佛平和的笑着,便能洞悉她心中所想,他能稳固王家这么多年地位不倒,自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当真是只与她闲聊母亲的事情?
宫五随了上去,“小姐,你怎么了?”
江楼月柳眉紧拧:“没什么。”顿了顿又问:“最近你们查探曾太夫人的墓,没漏出什么马脚吧?”
“我们
很小心,都是暗中查探的。”宫五说道。
江楼月停了停脚步,柳眉拧的更紧了。
这是汾阳,王家的地盘,就怕他们再小心也会漏了痕迹,如果王家知道她现在有这个念头,那……事情岂不是弄巧成拙?
江楼月今日的心情,几乎可称得上是愁云惨淡。
回到月牙楼之后,她到了自己的住处,这一日面庞神色紧绷,完全松懈不下去。
她在想,万一自己的想法暴露了,又该如何是好。
是先下手为强,直接抢床,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坦诚一切……
王家老太爷和太夫人那般宠爱母亲,自己却又不得母亲喜爱,怕是连着太夫人和老太爷也对自己只是道义上的关切,只是身份上的热心吧?
开墓为大不孝,这个时候自己提出来,无疑是自讨苦吃,只会让王家更加排斥她,更紧张的守护凝玉床,说不准他们还会谴责她利用母亲,如何云云。
只是到了如今,她还有什么选择?
江楼月冷笑,坚定了自己的心。
今日一整日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想来约莫也是自己太过敏感,想多了,王家现在并没有发现她志在凝玉床。
无论如何,凝玉
床为重。
“楼儿!”
江星月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说道:“听说你还没用晚膳,不如随我和王珊出去吃吧。”
江楼月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轻吸口气回过身说:“你怎么和王珊跑一块去了?”
“她缠人。”江星月扶了扶额头,说道:“我刚来的时候每日守在母亲身边,她便一直过来瞧着,后来母亲好了点,她还来待着,这不一来二去就熟了,你别瞧着她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很,怎么样,走吧?”
“我不去了,姐姐去吧。”江楼月笑着说。
江星月有些迟疑地问:“你……是不喜欢王珊吗?”
“没,我是今天没睡好,等会儿还想去……看看母亲。”
江星月立即不多问了,“好、好,那我走了!”江楼月能主动和母亲亲近,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江星月感慨地想,当初自己因为母亲对江逸雪过分的好,心中觉得一万个不公平的时候,江楼月总是温和地笑着,一点也不在意,可到了如今,自己看过母亲鬼门关前走一遭,只觉万事都不重要,江楼月反倒对母亲冰冷起来。
这种冰冷,怕是比自己当初当场发作不理人还让人难受。
江星月甩甩头,只希望楼儿能和母亲和好如初。
……
江楼月在自己屋中待了一会儿,一个人坐着,小琴也守在门外。
至于王泽派过来的那八个婢女,更是不好靠近,一个个站在回廊上。
小琴犹豫半晌,低声说道:“小姐……不如奴婢给您准备一点您喜欢吃的……”从王老太爷那里出来之后,江楼月就一整天待在月牙楼,什么都没吃过了。
江楼月忽然说:“不了,更衣吧。”
小琴不明所以,赶紧上前伺候。
江楼月选了一条宝石蓝色的留仙裙,挽了飞仙髻,由着小琴选了恰当的宝石簪子别在发髻根部固定,“好了,小姐。”
江楼月歪着脑袋看了看镜子,又说:“找个带流苏穗儿的,挂在髻尾吧。”
“好。”小琴在妆台上寻找着。
这里的首饰,都是江楼月住进来后,王泽的母亲岳氏派人送来的,大小配饰一个不缺。
小琴寻了个带细金线蝴蝶流苏穗的,帮着江楼月挂在了簪尾。
江楼月又照了照,冲着镜子露出个笑容,满意地说道:“刚好。”
话落,她便站起身来,往月牙楼下走去。
小琴万分疑惑。
小姐这是什么
意思?怎么感觉……如今自己在她身边照看的时间短了,如今是越发的不能理解她了呢?
江楼月出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