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王泽问。
“没事,还请表哥为我引路。”
“嗯。”王泽想了想,只以为她是担心王氏的病情,便温声安慰道:“你派来的那个大夫十分的厉害,给姑母调养身子也尽心,最近这几日,姑母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
江楼月一笑,不再说话。
一路进来,整个王家雕梁画栋,充斥着大家风范,江楼月却一点也没心思观赏赞叹,她在做心理准备,等会儿若见了王氏,要怎么办,万一王氏冲她冷言相向,她要如何应对。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宽敞的院落,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片笑声,王氏温柔低浅地声音,江楼月太熟悉了,那其中,还有另外一个银铃也似的少女声音,乖乖巧巧地唤:“姑母,你看我画的这幅秋海棠好看吗?”
王氏声音里带着笑:“好看,只是这里的笔锋太急了一些,颜色瞧着不太自然。”
“哦,这样啊,那我重新来画。”
江楼月只一听到便周身僵了僵,虽未看到,却已经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画面,她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那些年王氏握着手教她们画画的年月。
她从不爱丹青笔墨,只喜欢父亲的刀枪剑戟
,姐姐随着母亲学了一些,却也在后来身体忽然拔高长大的时候,自卑心理作祟,离的母亲越来越远。
方才那些话语,让江楼月想到的最清晰的画面,竟是王氏带着江逸雪在凌薇阁的院中作画的场景。
是不是……没了大家闺秀一样的江逸雪,如今却也有了别人填补了进去……
“是二叔家的小女儿珊儿,今年才十一岁。”王泽的声音悠悠传来。
江楼月回过神,冲他客气地笑了下,说:“多谢表哥送我过来,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行。”
王泽原本一路过来的时候,便试着与她说了几句话,见她什么都是淡淡地,便也不再多言,只觉得这个表妹话不多,但想法却是不少,那双低垂的眼眸里面,似乎总沉着什么心思。
此时,王泽瞧了瞧她的发顶,只觉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家,实在是稳重的过分,想来也是情殇太过,所以影响这么大,不由地便心里轻叹了一声,说话的声音又温和了几许:“我已为你安排住处,便在星月表妹那里,伺候的人也吩咐过去打扫了,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等见过姑母之后,你只管吩咐身边的人便是,若是怕身边的人
不尽心,直接找我也可以,就在这里住些时日吧。”
“嗯。”江楼月心有旁骛,依旧是淡淡一声。
王泽心中一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之后,江楼月僵立在那院子的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派王泽留下的婢女,各个低眉顺目,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多问,小琴也伺候在一旁,瞧着江楼月有些迟疑:“小姐,怎么不进去?”
“我……我……”重生而来,所有事情都尚且算得上果决的江楼月,首次支吾犹豫起来。
她不知道进去之后能说点什么。
或许她该与母亲请安问好,但若母亲当真如同在京城那般模样,不予理睬,满心满眼都不在她的身上,她又要如何反应。
王氏不是别人,终究是她母亲。
她做不到像对江逸雪那么决绝。
江逸雪那件事情发生后的许久,她去了谢尧处,何尝不是想躲着,害怕王氏那些过分激烈的言语再戳到了她心里去。
只是许久不见,她亦不是铁石心肠,便是当初闹得那般决绝,如今听到王氏的声音,却也想看一眼……看一眼母亲。
江楼月犹豫了半晌,朝着院门迈出了
一步,只想着先看一眼,便去王泽为自己安排的地方,等江星月到了再说。
可巧她迈出这一步的时候,院子里石桌前作画的小姑娘忽然抬头,与江楼月对了个正着,“咦,你是谁?怎么站在门口?”
王氏应声抬头。
那一刻,江楼月竟下意识的想缩回迈出的那一步来。
她怕,她看到的还是王氏满眼的冷漠和厌恶,就如同当初在兰月阁上,母女翻脸的那一日一样。
而她的行动比她的想法更快,骤然转身奔向了不远处,抬头的王氏,也不过只看到了半边衣角,微微拧眉:“哪有人?”
“就在门口啊,方才……”小姑娘提着裙摆走出来一瞧,那儿还站着一排婢女,不远处的小桥上,有个人影快速消失,“是什么人啊,既然来了,也不露脸就跑,有点没规矩哦。”
王氏疑惑:“真有人?难道是星月?”方才江星月有事出去了。
院子里,坐在王氏不远处的武安侯面色十分复杂,虽离得远,但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王氏身旁的桑嬷嬷也瞧见了。
桑嬷嬷迟疑着,低声和王氏说:“是、是二小姐……”
王氏一僵。
……
江楼月下了小桥,一路转进
回廊之中。
她只想离那院子远远的,忘了这里是王家,只走了几步,她便被饶了进去,跑出好远的一段距离后,她扶着回廊上的栏杆停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