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已转凉,周六傍晚,日暮渐沉。
齐教授把车停好从车库走出来,正巧遇到齐迢骑着个单车,刹在家门口。
“爸。”
“考完回来了?”齐教授早就习惯了儿子这幅冷淡的姿态,也不太在意。
齐迢低头锁车:“嗯。”
两人一时无话。
齐教授知道他同时在备战几个竞赛,想了想还是开口叮嘱道:“物理竞赛那儿太忙的话,数竞队你可以先不来。”
“没事。”齐迢半弯着腰解护膝,往下生长的长睫垂着,“顾得上。”
“行,你自己把握。”齐教授没再多说,只拍拍儿子的肩,另只手推开防盗门。
客厅灯光暖橙,厨房热火朝天。
“哇老婆。”齐教授进屋猛吸一口气,有些陶醉,“什么东西这么香?”
“嘶——烫死了!”常欣两只手慌乱地提着砂锅盖边沿,火急火燎地往流水台上一跺,“你们爷俩到底知不知道搭把手?”
“哎哎,这就来了。”齐教授乐呵呵地笑,步子屁颠屁颠跑到厨房。
“别碰灶台啊!”常欣回头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心疼极了,“刚吊了三个小时的汤,你小心点。”
“今天什么日子啊?”齐教授愕然看着水池里泡发好的海鲜,又反复望了望墙上的日历,“老婆你竟然做佛跳墙?”
“大惊小怪的。”常欣回头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喊,“齐迢!过来把菜洗了。”
“两个大男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如人时久一个小姑娘。”
“哎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单手插着兜、径直往厨房走的少年。
齐迢略掀了下眼皮,没什么表情。
“上周让你喊时久今天国庆回来一起吃饭,你跟人说了没?”
齐迢听罢,长腿一停,片刻又继续往饮水机走,骨节分明的手指懒洋洋捏着透明杯,也没立即回答。
就在常欣耐心耗尽的前一刻——
“忘了。”男生眉目倦怠,终于开口,言简意赅。
常欣被气笑了。
她从围裙兜里拿出手机,找到戚时久电话,边拨边骂:“老娘辛辛苦苦泡海鲜、吊高汤,难不成是给你们俩大老爷们喝的?”
“……?”
齐教授觉得很委屈。
电话一接通,齐教授便眼睁睁凝着妻子全然换了一副语气。
“小久呀?我是常姨,你在学校吗?”
常欣轻声细语,满脸温柔笑容:“今天有没有空来阿姨家吃饭?阿姨特地煲了好久的汤,就想等你来喝。”
“……”
齐教授原本委屈的心碎得更彻底了。
“好,西升里对吧?”
“我等下去接你,正好晚上把你送回学校。”
“怎么会去那儿?”常欣挂电话后小声嘀咕,随后瞪了眼齐迢,“你去趟西升里。”
少年不紧不慢端起玻璃杯,腕骨微凸,喉结轻滚,抿了口水。
“嗯。”
“天天嗯什么嗯,赶紧的,别磨蹭。”常欣一把拽过钥匙丢给他,“骑着我的电瓶车去接!”
……
西升里在南堰市中心附近,是老居民区中的一条老街。各种小店发达,破败民居层叠,霓虹灯影明灭。
“听说咱们戚姐,”时天旭整个身子陷在沙发里,右耳上骨钉闪烁,咬着根烟揶揄,“这次期中考大杀四方了?”
“语文英语年级前三,九门总成绩却排一百多名?”他深吸一口烟,“有个性,牛逼啊。”
“哗啦——!”
一沓子厚厚的乐谱直接迎着面砸来。
“靠,我的谱子!至于这么凶吗?”时天旭慌乱护着烟,从天女散花中艰难露出头,往书桌那儿眄去,“反正你肯定选文科,那几门理科考低几分也无所谓。”
“把烟熄了。”
台灯下,女生连头都没抬一下,声音平静,半点也看不出来刚刚抄书砸人的是她。
戚时久穿了件宽松的黑T和牛仔短裤,露出莹净无暇的长腿。她披了件校服外套,随手将散落的长发别在耳后,一幅纯到极致的初恋长相。
时天旭悻悻把烟蒂摁灭。
楼下酒吧灯火迷幻,驻场歌手撕心裂肺。
戚时久恍若未闻,皱眉在笔记本上总结着数学错题。
时天旭凝着她侧脸些许,忽然突兀开口:“开头这一段吟唱引入,你来录音吧。”
戚时久笔下一顿。
时天旭知道表妹一直过不去这个坎,便劝解道:“词是你写的,曲是你改的,没人比你更熟悉吟唱要什么感觉。”
“论声音条件,当年外公的评价你不记得了吗?”时天旭口燥心急,抬手摸了摸耳骨上的碎钉,“我们当时怎么说的,一定要把这首歌做出来,做上最高的……”
耳钻切面剔透,经灯反射,闪闪发光。
戚时久平静地打断他:“你的耳钻吵到我眼睛了。”
“……”时天旭喉头一噎,“半年不见,你这嘴还是那么毒。”
“啊——嘶!”
戚时久忽地抬起长腿狠狠踹他一脚,正中小腿骨,时天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