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自乐已然收起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慢慢道:“左苍乃是我祆教有名的长老,你是祆教教主特使,他怎会做如此无礼之事?”
白自乐瞧了一眼左苍,慢慢道:“之所以后面的酒掺了水,只是因为左苍长老实在没酒了而已。”
“没酒了?”无名微微一怔,他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突然间,迷惑起来。
堂堂祆教长老,处密部的首领,却连招呼客人的酒都没有?
无名心生疑惑,但这一路而来,无名却知白自乐为人,身为祆教左祭司,断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只是,这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
白自乐瞧出无名的疑惑,淡淡道:“他今天所能拿出的酒,已经是左苍长老的全部了。”
无名收起刚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眼睛瞟向左苍。
左苍尴尬的干笑一声:“这个实在抱歉,还请无名公子见谅,刚怪我实在不好意思解释,望公子恕罪。”
无名还是心存疑惑,心中一万个问号从心里飘过,这处密部看起来人强马壮、牛羊成群、人丁兴盛的样子,竟然招呼贵宾的时候连酒都没有。
无名心里不由得呻吟了一下。
白自乐看无名还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便娓娓道来:“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处密部会没有酒吗?”
无名摇了摇头。
白自乐淡淡道:“就因为天下会。”
“天下会?”无名皱起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酒与天下会有什么关系。
白自乐淡淡道:“不错,就是因为天下会。”
见无名还是没想明白,白自乐淡淡道:“这从中原来的东西,一路西行,要经过大漠、戈壁、绿洲,这其中不乏草莽之徒,但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这绿林十三寨。”
“阮横刀?”无名吃惊道,他却是没想到,此事竟然可以与阮横刀扯上关系。
“是,就是阮横刀。”白自乐点头接道:“这些年,整个陇右道上,就只剩下阮横刀了,别的响马流寇,不是被阮横刀灭了,便是被都护府给缴了。”
无名心里已经渐渐明白,这阮横刀位居天下会下五门,而这陇右道不少的驻军、州官又都是崔家和郑家的人,所以,这一路上,阮横刀便变成合法的绿林响马。
无名冷笑道:“那是不是所有过往西域的货物,阮横刀都要插上一脚?”
白自乐淡淡道:“那倒没有,如果这样天天打打杀杀,李峦辛苦建立的天下会岂不是就没意思了?”
无名有点愕然。
左苍接着白自乐的话,解释道:“这阮横刀的十三寨独霸西域后,凡是过完西域的货物,只要是平安镖局押运的,一概顺利通行,别的货物,嘿嘿,只要没有平安镖局的镖旗,所有的物品都将是十三寨的囊中之物。”
无名冷笑道:“好一个谋财之道。”
“如果只是谋财倒也罢了,这平安镖局,一般客商的押运费到也合理,但只要沾点祆教字眼的,就百般克扣,押运费直接贵上数十倍之多。”一旁的独彦弼咬牙切齿道。
左苍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些年,除了必须的盐巴外,其余的菱、纱、锦、罗等物,由于掏不起镖费,只能偷偷从大唐运回,沿路,只求不要遇上十三寨的人,一旦遇上,货物被抢不说,弄不好我们那些兄弟,也都要人头落地。”
云宥突然心里在次佩服起母亲阿史那千雪来,这些年他和吕不出处心积虑,费了那么多的周折杀了魏中南,让赵拥天当上总镖头,所谓的不就是此事吗?
——一旦祆教要和大唐开战,那么多的东西,便只有靠赵大镖头偷偷运来了。
他从心里佩服自己的母亲和吕不出。
无名只觉得热血贲张,那被压抑了二十多年对权利的欲望今日终于得到了满足,今后的事无名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终于不用在站在云宥的身后。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无名眼睛扫过众人,缓缓道:“请诸位放下,我无名今日答应你们,今后我们祆教所有之物,都可轻而易举从大唐进入草原。”
左苍眼露喜色:“此话当真?”
无名淡淡道:“我乃祆教特使,是阿史那烈云的儿子,又怎么会口出妄言?”
周围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眼神比起先前的敌视,已经开始狂热起来。
无名只觉得心情好到极致,他知道,自己已经对得起云宥一托,但是,无名还是觉得要进一步让自己的名字响彻整个草原。
无名沉下脸来,左苍慢慢的斟满一杯酒,站起身来躬身道:“无名公子此次前来,处密部甚感荣耀,我已与多日前烹羊宰牛,还专门从大唐运来上好的美酒,谁料——”
左苍一叹:“前日里碰上十三寨的人,抢了个精光,就今天的酒,还是这些年我费尽心思存留之物,还请无名公子见谅。”
说完躬身举起酒碗:“为表歉意,我敬公子一杯。”
所有的人都含笑望向无名,刚才的箭弩拔张,无名和白自乐两个一触即发,也确实让大帐中众人都紧张起来。
众人满以为无名会站起身来接过左苍这满满的一碗酒,谁料无名却一言不发,只是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