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当日晚上。
他恍惚中只记得李宜可梨花带雨的样子,其余什么的一时却已记不清。
——更多的可能是不想去回想,那些突如其来的美好不总是醒来后第一时间涌入脑海吗?
“醒了就好。”陈藏器在旁伸伸懒腰,捋了捋胡子。
云宥挣扎着翻身而起:“谢谢师叔。”
陈藏器按住云宥:“好了,不必多礼。”
一顿后道:“你也真是福大命大,那蒙虫子的蚂蚁蛊确是霸道,中着瞬间毙命,比传说中七步蛇之类的不知要毒多少倍,你能撑那么长时间实属奇迹。”
云宥吃力地喘息回道:“我当时用黄庭真功压制,可能是黄庭真功正好可以克住这蚂蚁蛊吧。”
陈藏器目不转睛地端祥着云宥,云宥平日里隐藏内心,倒也信手拈来,即是面对金成峰也淡若自如,此时眼睛望向陈藏器,云宥虽然眼神中没有一丝破绽,但内心却是愧疚之至。
云宥在茅山这十余年中,陈藏器虽不是授业恩师,但为人却最是谦和,也最慈祥,平日里对云宥照顾有加,今天又救云宥一命,云宥突然有种负罪感。
陈藏器半晌后一叹:“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到你想说的那天,自然会告诉我的。”
云宥一时语塞,心知这拙劣的谎言骗别人还行,但陈藏器沉溺医术久已,这又如何骗过?云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相顾沉默之时,一人从院中走了进来,云宥顿时如遇大赦。
来的却是闻向坚。
闻向坚进屋后,先恭身向陈藏器一揖:“见过陈道长。”
陈藏器微微一笑:“恭喜闻总镖头。”
闻向坚摇了摇头:“魏总镖头尸骨未寒,我理当穷尽全力,报仇雪恨,当不当什么总镖头,真不稀罕。”
云宥躺在床上,看着闻向坚一副肝胆忠诚的样子,想起今早见他和王元宝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一个词——装模作样。
陈藏器一叹:“魏中南之死现在未明,据说金捕神亲自出马了,内中行情自可即日分晓。”
一顿,又道:“你明天接任总镖头一职,虽说名字是平安镖局,但也算是你神刀镖局又重掌天下镖事,也算是遂了邵老刀的一个心愿。”
说完,言语间已有唏嘘之意。
云宥一直在旁聆听,此时突然插口问道:“这邵老刀又是何人?”
陈藏器解释道:“当年天下的镖局有数十家,客商不断生意极好,最大的就是刀魔邵世豪的神刀镖局,下来就是魏中南的平安镖局,接下来就是赵拥天的大风镖局,后来神刀镖局出了点变故,魏中南在神侯山庄的支持下一并收购了其余两家,这才有了现在的平安镖局。”
云宥接问:“神刀镖局到底出了什么事?”
话一张口,云宥就后悔莫极。
云宥这些年潜伏在茅山派,一向沉默寡言,任何事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因为牢记言多必失之理,此事如此感兴趣,岂不引起陈藏器和闻向坚多疑?
但这事藏在云宥心中多年,此时又是千载难逢之际,云宥特想知道当年那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之人到底身上有何种秘密?
陈藏器果然皱了下眉头:“看来真是近墨者黑呀,和卢飞那小子呆久了,你这性子比以前好多了。”
云宥一笑,陈藏器望了一眼闻向坚:“斯人已去,又何必多问,生者如斯,只希望邵老刀能泉下有知,毕竟他的弟子明天就是天下最大的总镖头了。”
闻向坚咬牙道:“我这十余年中一直在苦苦追查那个畜生下落,如让我找到,定要提着他的头颅血祭我师傅。”
云宥本想继续追问,但瞧这情形,已猜其中定有隐情,也就闭口不言。
闻向坚又闲聊一会,陈藏器道:“你现在明日主角,还是早点明天歇息吧。”
闻向坚起身告退,临走之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奉上,陈藏器一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闻向坚忙道:“知道陈道长对金银之类视如粪土,这是东海之滨最上等的龙涎香,放在我那却是暴殄天物,请陈道长笑纳。”
陈藏器微微一笑,叹道:“那我就放下吧。”
闻向坚走后,陈藏器出神了良久,云宥也是心事重重,整个屋子里顿时冷清了下来。
过了半晌,云宥试探问道:“师叔好像对闻总镖头不是特别欣赏?”
陈藏器一叹:“邵老刀英雄一世,爱才如命,只不过教女无方,识人不清,偏偏还性格好胜,当真是害死了他,可惜的是这平安镖局的位子白白给了魏中南那个马屁精。”
云宥不敢多问,自忖陈藏器既已开口,后面肯定会全部说完,果然陈藏器又道:“让闻向坚当总镖头,总比让赵拥天那个小人当要好得多。”
赵拥天是平安镖局的三把交椅,排名在闻向坚之后。
云宥心知陈藏器已对自己起疑,索性问到底:“那师叔这邵老前辈到底出了何等变故?”
陈藏器一叹:“邵老刀爱才如命,当年有一个叫雷应雄的刀客,那人虽然相貌丑陋不堪,确是个练刀奇才,一把快刀横扫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