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小雨被柔风席卷着从马车的前帘下掠进,魏中南竟然感到了一股凉意。
这让魏中南实实在在感到了一种廉颇老亦的感觉,十年之前,他可以在关外的寒夜里披着单薄的镖衣彻夜挺立,而今,却在这微寒的春夜里身披裘皮却仍旧将自己捂得严实。
这十年来的变化真得很大,十年之前,魏中南天天想着弄死阮横刀,想都不敢想还可以和阮横刀莺歌燕舞下觥筹交错,十年之前魏中南天天想着怎么搞垮绿林十三寨,现在平安镖局却和绿林十三寨同为神侯庄天下会十大宾主。想得此节,魏中南开始盘算,去年的天下会让阮横刀把自己喝趴下,今年可怎么都得补回来。
马车在巷子的尽头缓缓停下,魏中南缓步下车,然后略微挺了下腰身,“明天巳时来吧。”
驾车的壮汉回了个“诺”,一转身,伴随着滴哒的马蹄声,人已逐渐隐入黑暗当中。
魏中南转过身,推开大门,这是他这些年唯一能提起兴趣的事情,他能想象此刻如玉一定已点焚香沐浴,端坐在梳妆前,不对,应该在木琴旁。
——如此良宵佳日,怎能不赏曲呢?
想到此处,魏中南不同自主的加快了步子,疾步走向厢房。
推开房门,果然只见红玉主身披如纱衣背坐上琴前,曼妙的身姿在摇曳的烛光中依稀可见,魏中南的左脚刚一跨入,人顿时立在当场。
“失望”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魏中南叹了口气,慢慢走进房内,“许久都没出过镖,人老了也确实反映也慢,确是到现在才发现今天多了客人呀”
无名从黑暗中迎着魏中南走来,一字一顿道:“血手无名,特来杀你。”说罢,还一揖到底。
魏中南点头一笑:“好自信的少年郎”,笑毕,缓声道“原来血手竟然这么年轻。你们血手老大没有告诉过你,杀人最重要的就是时机吗?我要是你,就会在我刚推开门的瞬那间出手,那时我心意荡然,是最好时机。”
一顿,魏中南觉得十多年的豪情又重新回到了身体,一字一字道“错过此时,你已是半个死人。”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薄薄的嘴角挂起一死嘲讽的笑意。
十来年了没有让魏中南在能感觉到当年的嗜血之意,魏中南觉得浑身充满了澎湃之意,他的眼中满是不屑:“说吧,谁让你来的?”
无名眼睛直视魏中南,他的目光竟然闪出一丝寒意,魏中南竟莫名感到一丝怯意,这种感觉已多年未曾有过。
无名摇了摇头:“果然多年的养尊处优,你已不复当年。”他摇了摇头,眼神更加冰冷:”有两件事我想告诉你,第一我想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第二,我听说当年你的内家刀法至少排名江湖前五,三丈之内刀气曾将三人一并劈开,我刚才不出手,只不过特想见识一下罢了。”
魏中南的眸子逐渐变得火热起来,那种久违的血脉贲张感觉似乎又再次点燃,他右手一握刀柄,凌空向无名一刀挥去。
无名收起不屑之色,一抬手,手中长刀迎着一碰,两人虽隔丈许,但就在无名挥刀之际,空气里竟隐约传来金鸣之声,两股刀气相撞后,旁侧的墙壁上竟深深嵌入两尺多深的刀痕。
这第一刀一经击出,魏中南觉得浑身更加滚烫起来,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刀,跃起后直砍无名。
这一刀气若悬河,沉淬多年的内家刀法尽入其中,屋里的灯笼瞬间尽熄,凛冽的刀气将窗帘“吃吃”吹起。
这一刀,他自信绝对没人能接得下来。
无名的眸子已无他物,魏中南手中之刀在黑暗中竟隐约罩起一层白雾。
他的内家刀,刀气已臻有形。
红玉在黑暗中浸湿了衣衫,她不知道身后两人是什么情况,她只是感觉到一股一股的劲风从身边掠过,她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刀气,她听魏中南告诉过她,内家刀法练到一定境界,隔空刀气伤人易如反掌,在灯笼熄灭前,那魏中南的第一刀被无名挡击之时,琴边的笔筒瞬间已被平整削成两截。
红玉只希望魏中南能赢,但更希望两人能早点结束,因为不知道那刀气会不会横飞而至。
随着一声轰然倒地,周边顿时寂静了下来。红玉愈发紧张起来,半晌之后,屋子重新明亮起来。
那个年轻人手持蜡烛,脸色苍白,嘴角仍有鲜血溢出,他的眼神中虽然依旧冰,但红玉却从中嗅出了淡淡的得意之色。他踱至桌前,随手拿起酒壶悠然的抿了几口。
无名斜眼瞄了下红玉,缓步走到跟前,伸手在大杼、大堆、至阳、外关几处穴道上连拍数下,红玉身子一软,就地瘫了下去。
红玉就地一跪,抬起头时已是泪脸:“求大爷不要杀我”。
话音未落,无名已只手按住红玉嘴唇,红玉身子一颤,无名微微一笑,道:“无名听闻红姑娘琴艺天下无双,可否为在下抚琴一曲?”
说罢,轻轻将红玉搀起。
红玉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望向无名,无名不再言语,含笑一指罗床前的木琴。
红玉移步琴前,端坐琴前,双手在琴前抚过,一回头,那无名竟已闭上眼睛。
红玉一咬牙,平息了一下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