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本该是喜庆的一夜,可不管是明月苑还是昭阳宫,都过得并不安宁。
次日商裕早早地起身去上早晨,钟离沁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双眼。
她醒来,没有叫醒就睡在旁边下人榻上的红袖,而是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渐渐明亮的空气,眼神空洞且茫然,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直到红袖醒来,发现她竟然连外衣都没有披,担心地急忙拿了件大氅来给她披上,一边披一边关心地责备:
“现在正是三九,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您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坐在床上,万一不小心受凉了可该怎么办?”
钟离沁的神这才回来,她扭头看向红袖,问:“殇哥哥他现在上朝去了吗?”
红袖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答:“这个时辰,应当已经在和那些大臣们议事了吧?”
她掀开被子起来,“去打盆热水来,待我梳洗过后,咱们去给父皇请安。”
新媳妇在成亲的次日去向二亲奉茶请安,本就是惯例。只因商裕的母妃早故,如今宫里头的那些太妃们,唯独明熙的身份还算高贵,够资格喝钟离沁这一杯媳妇茶。
可凭商裕和明熙的关
系,她去给明熙奉茶是万万不能,故而只往暖阁,给老皇帝一人奉茶。
红袖快速穿上衣裳,去厨房里提了半桶热水来,热水和凉水兑好温度,她伺候着钟离沁洗过脸后,从嫁妆里拿出一件明红的袄子来。
袄子的袖口和领口都滚了一圈上好的纯白狐狸毛,里头用的则是羊毛填充,暖和得很,明亮的红,衬得人也格外的精神。
这件袄子是钟离沁最喜欢的几件衣裳之一,可红袖把它拿出来,钟离沁竟然摆摆手,示意红袖放回去:
“这个红太正了,换一身。”
“为什么要换?”红袖不明白地问,“您是后宫之主,自然要穿这正红,方能彰显您的地位。”
“咱们昨儿被抬到了这明月苑里,殇哥哥又和我闹了这么一出,你觉得,皇后的位置我还能够稳坐吗?”
红袖一慌,她听懂了钟离沁的话,可还是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您和陛下的婚事,是自幼时起,侯爷便和太上皇定下来的。现在您嫁入皇宫,又是太上皇亲自拟的旨。陛下他怎么会……”
钟离沁冷笑一声:“他现在被程娇娥那个狐狸精蛊惑,有什么事是他不会做
、做不出的呢?凤仪宫里进了只野畜生,这种拙劣的谎话也只能够蒙蒙小孩子罢了,他如果真的有心立我为后,昨儿就把我接进了凤仪宫,又怎么会让咱们像个笑话一样,又回到明月苑?”
说着,她张开双手,任凭红袖给自己穿新拿来的一件淡紫色的衣裳,边穿边叮嘱道:“铅粉也不必扑,咱们素面朝天地去见父皇,如此方能够显示出我的憔悴来。”
她粉黛皆不施,朱砂亦未点,倒是把鬓发梳的十分精致,以显示出自己的诚心来,不过簪的物件虽然精美,出嫁前老皇帝赏赐的凤钗一类的物件,却是一样未戴。
老皇帝年龄渐长,自被逼让位之后,不必再理会朝堂上的琐事,在暖阁里待的越发懒散起来,近日更是太阳不高高挂起,绝不起身。
今儿还是因为昨儿的喜事,老皇帝盘算着钟离沁今儿一清早必然要来奉茶,特意早起了些。
饶是如此,钟离沁到的时候,老皇帝也才开始穿鞋袜而已。
暖阁里,除了他,而今又多了一个人同住。那人比老皇帝起得早些,正对着镜子贴花黄。她不是旁人,正是明熙。
原来那日老皇
帝去西宫里见明熙,不见也就罢了,一见,瞧见她在西宫里竟然如此受苦,再加上明熙一番痛哭流涕地忏悔,便软下心肠,又让下人们把明熙的重要物件迁到了暖阁,让她和自己同住。
这事商裕是知晓的,如今天下都是他的,宫里头的那点儿动静,哪里能够躲得过他的眼睛。只不过老皇帝不提,商裕便佯装不知,装糊涂罢了。
听见太监在外头传话说,钟离沁来了,她像是老夫老妻似地,放下花黄,走到床边半蹲下,替老皇帝穿鞋袜。
老皇帝享受着她的侍奉,纳闷道,“这个时候,裕儿应当还在上早朝才是,怎这么早就来了。”
“兴许是最近咱们天奕风调雨顺,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早早地便散朝了。”
明熙说着,在给老皇帝穿好鞋后,扶他起来,然后拿起手边衣架上的衣裳给他披上,她一边替他整理衣裳,一边“体贴”地说:
“倘若让陛下知道,你把我从西宫接到暖阁里来了,只怕心里会不痛快。他和我之间解不开的矛盾,我便不出去了,陛下,您自个儿出去吧。”
老皇帝欣慰地握了握明熙的手,在明熙
的伺候下,从寝殿里走出去。
外头候着的老太监一见他出来,连忙行礼道:“安阳郡主已经在前厅里等着您了。”
“裕儿呢?也在前厅吗?”
“陛下并没有一同来。”
“他没来?”老皇帝眉头一蹙,“只有沁儿一个人?”
“回您的话,只有安阳郡主一个人。”
老皇帝回头朝卧室里望了一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