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往暖阁里跑,临近了,还未进门便激动地大喊:“安平侯回来了!”
顾紫苑和老皇帝同时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朝外走,边走边问:“他现在在哪儿?”
“往太医院去了。”
一老一少便加快脚步朝太医院里去。
宫里当值的太医们,因为钟离殇的突然闯入全部忙活开了,不管是老的少的,只要是懂医术的人,全部被钟离殇派到程娇娥的担架前。
资历最老的刘太医小心翼翼地拨开被钟离殇套的一层又一层的衣裳,同时问:“怎么回事?”
“在江边时,我射了她一箭,然后她便带着箭坠进江里了,我把她从江里救出来时,她就已经这样了。”
刘太医看钟离殇一眼,“胸腔里的积水都按压出来了吗?”
“全部按压出来了,口鼻里的异物也帮她清理过了,可她就是醒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能和箭伤有关。”刘太医镇静地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割开箭的翎羽,然后把被利箭穿透的衣裳剪开,把她的伤口露出,手一伸,太医院里打杂的药童便递过来一把镊子,接下来刘太医每回伸手,它
都能准确地猜到他是要什么,和刘太医之间的配合可以说是默契十足。
顾紫苑和老皇帝赶到时,刘太医仍在小心谨慎地拔着断箭,生怕用力过猛,造成程娇娥伤口大出血。
十几个人把小小的担架围得严严实实,顾紫苑看不清楚里面躺着的是什么人,忐忑地问:
“是谁受伤了?”
因为商澈的缘故,钟离殇也有些怨着顾紫苑,他冷着一张脸,漠然道:“是娇娥。”
“怎么回事?她怎么样了?受的伤严不严重?七皇子呢?他有没有受伤?”一连几个问题,钟离殇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他被我留在宫门口了,你可以自己去看。”然后他看向老皇帝,刚想喊陛下,到了嘴边的话生硬转变成父皇,“熙和皇贵妃我活着带回来了,我派人把她带到她的寝殿里了,究竟要怎么处罚她,您自己做决定吧。”
老皇帝木讷地点着头,“我和紫苑一起去看看澈儿和她的母妃。”他刚转过身,又被钟离殇喊住:
“父皇,在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您,熙和皇贵妃的真实身份是前朝公主,这么多年来,她蛰伏在您身边,只为了复国。这
两年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您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把证据和证人给您带来。”
“不、不用了……”老皇帝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尘埃落定,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裕儿,父皇老了,累了,不想再理会什么了,等到明日,父皇就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你的身份,并把传国玉玺交给你。不管是明熙还是澈儿亦或是紫苑,都不要再伤害他们了,好吗?”
钟离殇看着老皇帝的眼睛,在自己说起明熙的真实身份时,他眼睛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早知明熙的身份,甚至有可能也早就知道明熙私底下的小动作,可他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突然间,钟离殇心极其不舒服起来。
他倘若早就知道,那么就该清楚,之所以自商澈之后,宫内就再也没有养大过一个皇子,和明熙有莫大的关系、就该知道自己母妃的死也和明熙脱不了关系、就该知道明熙私底下究竟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但他却全部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一只毒蝎养在自己身边。他的默不作声害死了多少人?哪怕现在明熙已经
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选择依旧是袒护这个女人,这样的父亲,让他心寒。
但他无法拒绝老皇帝的请求,他只能点头,在老皇帝面露感激时,再给他沉重一击:
“我只能答应您放过熙和皇贵妃和七皇妃,至于七皇兄,他在逃跑的途中负隅顽抗,甚至丧心病狂到要杀了程娇娥,我为了救出人质,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放箭,我本没欲伤他,可偏偏他自己在中箭后失误掉进河里,我派人将七皇兄救起时,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钟离殇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又故意做出悲痛的反应,“父皇,实在是对不住,我没办法留住七皇兄的命,请您节哀吧,七皇嫂,你也节哀吧。”
“夫君他、他死了?”顾紫苑难以置信地看着钟离殇,见钟离殇悲痛地点头,她一下跌倒地上,失魂落魄地反复重复,“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
她呢喃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宫门口走,这一路上她边跑边哭,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每一次摔倒后都立刻站起来,连泥土都顾不上拍打,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
皇宫门口,除了守卫外,其余人已经散了,只有一个担架孤零零地放在一边,担架上的人连白布都没有蒙,因为天冷的缘故,湿透的衣服被冻得硬邦邦的,像冰块一样。
顾紫苑来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一动不动的商澈,她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难以接受地一点一点往商澈尸体前挪。
当她终于挪到了,也终于忍不住,崩溃地一下扑倒他身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