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把这句话说完后,恭敬地一拜,“岳丈大人,您仔细想想吧,小婿先退下了。”
罗统领仍在椅子上坐着,无意于陈云的去留。
方才陈云说的那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也无法接受,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有可能效忠错了主子这一可能。
“倘若七皇子当真是南宁公主的血脉,以后他如果改朝换代,光复了南宁,那么促使天奕灭亡的罪人里,您是首当其冲的!”
这句话不停地在罗统领的耳边萦绕着,害得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脑子乱得像是一团浆糊似的。他又想起傍晚时分,商澈交给自己的使命。
商澈说,钟离殇要反了,让他想方设法杀了钟离殇;可扭头陈云又说,商澈才是真正的反臣。那么到底谁忠谁奸呢?他一时间竟分辨不清。
许久后,陈云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才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打了个激灵,登时就清醒了。
倘若熙和皇太后真的是换了脸的前朝公主,那么她势必要吸食人血,而这么多年,宫里不知道莫名其妙死了多少人,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性——少女、处子。
他
负责皇宫里的安全,宫里头少了一两个人难以引起他的注意,可倘若接连失踪太多,就很难不引起人的重视了。
这段时间,宫里消失了多少人呢?莫名其妙失踪的,以及被明熙以各种理由处死的,等到罗统领算出那个数字来,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他之前只当是明熙性格暴戾无常,可在陈云告诉他吸食人血一事后,罗统领后背不由冒出冷汗。是了,那些宫女多数都是身体里的血液被抽干,失血过多而死。
想到那个可能,罗统领急忙摇头,不停地嘟囔重复:“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七皇子绝对不会有前朝王室的血统。”
可他越否认,脑子越忍不住地往那个方面想。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连晚饭都没有吃,站起来就朝外走,路上碰见正巧赶来问陈云是否要留在家中用晚膳的罗夫人。
罗夫人见到他,远远地就高声问:“陈云走了吗?厨房里饭菜已经做好了,酒我也烫好了,你们爷俩去喝一壶吧!”
可罗统领只顾着往马厩方向走,任凭罗夫人在身后如何叫喊,都不肯吱一声,气得罗夫人骂:
“死老头子,现在连
人都不搭理了!”
委实不是罗统领不搭理人,而是他现在的心思都被明熙和南宁皇室占住,无暇去想其他,根本没有听见罗夫人的话。
他到了马厩,解下自己的汗血宝马,连大氅都顾不上披,脚一踩蹬子,跃上马背之后,便直接冲出府门,他的鞭子甩得用力得很,吃饱了的马儿撒开脚丫子,像是一股风似的,穿过大街小巷,朝皇宫而去。
罗统领此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去见商澈。他想过找一个人替自己盯着明熙,可又怕找来的人不靠谱,思来想去,竟然是自己在明熙的寝殿外躲藏起来,蹲守了一夜。
这一夜,他连眼皮子都没有合过,从夜幕垂下开始,一直到天东方泛起鱼肚白,哪怕是后半夜的冰霜能把人给冻僵,他也没有移动半步。
眼见太阳很快就要从东方升起,明熙的寝殿里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异动,罗统领吊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放下。
“还好,幸好。”他在心里庆幸着,“皇太后果然不是前朝公主,幸好,幸好!”他轻轻移动僵硬的手臂,刚打算从墙头上跳下去,回去好好地找陈云算账,突然,明
熙身边的嬷嬷神秘兮兮地从寝殿里出来了。
她的动作轻得很,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一副做贼的样子,指使着两个人抬着一张担架从寝宫里出来,因为距离太远,罗统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过从蒙着的白布下透出的轮廓来看,可以看出担架上躺着的是个人。
“动作都轻点儿,麻利点儿,趁其他人还没醒,赶紧把尸体丢出去!”嬷嬷走在最前头,观察四周情况的同时,骂骂咧咧地埋怨道,“该死的冬天,这要是冰化了,咱们直接把人丢进荷花池里去,方便省事,而且谁又发现不了,哪用得着劳心劳力地那尸体丢出去。”
她看一眼时辰,脚上又快了两步,催促道,“都麻利着点儿,马上就到禁卫军换班的时辰了,万一赶不上换班的空档,被禁卫军发现了,你们俩就替娘娘顶罪吧!”
嬷嬷这一吓唬,两个小太监脚上的速度果然加快。
罗统领在他们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习武之人,走路比猫儿的声音都要轻,虽在外面冻了一夜,反应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嬷嬷途中猛然回头两三次,都不见旁人踪迹,便疑心是自己多
心了,小声嘀咕着:
“见鬼,今儿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她脚步不由又快上几分。
从几人的动作上可以看出,她们干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轻车熟路得很,走的路不止近,而且偏僻,这个时分,竟然连宫里的一个下人都没有碰见,就连点儿也掐得准极了,抵达通往宫外的一道侧门时,竟然真的没有看守的人。
罗统领看得心越发慌,他跟着三人出了宫,只见外面已经有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