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浣浣前脚走,后脚,也有几个人找借口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剩下的那些人既想要巴结顾紫苑,又看出顾紫苑并不太想搭理自己,更想和这位程侧妃单独说话,为了不惹人厌烦,便也借口去瞧瞧嫁妆可都收拾妥帖了等,半刻钟不到,也走净了。
最后一个人走出屋门的一瞬间,顾紫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轻松,自言自语道:“可算是自在了。”
她的反应惹程娇娥发笑,“怎么着?受不住这样的场面?”
“是有些受不住。”顾紫苑颇为抱怨,“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爹爹他一直找人教我规矩,这样的规矩、那样的规矩,说是嫁给七皇子之后,这些规矩不能少。还说……”她顿了顿,“这些话对你说也无妨,他还说,如果以后我当了皇后,要母仪天下,规矩更要做的严谨妥当。这些天被那些规矩框着、被这些人盯着,我都感觉我不是我了。”
她说出的后半句话,程娇娥听着并不惊讶。
“眼下储位未定,陛下又偏爱熙和皇贵妃和七皇子,立七皇子为储君,有十分大的可能,不怪青衣侯对你严格。”
顾
紫苑叹口气:“储不储君的,皇不皇后的,娇娥,我同你说句实话,其实我都不在乎。我之前在荣城,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姑娘;后来认识你,被我哥找回京城,麻雀一下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现在又要嫁给皇子,成为皇妃,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要说顾紫苑了,就连程娇娥自己,很多时候都会怀疑,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是不是梦。
“咱们女子,和男人不一样,他们男人心里装的是壮丽山河、是丰功伟业,可我们不同。”顾紫苑牵强笑着,“我呢,愿望其实很简单也很渺小,就只想和七皇子他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辈子。可如果他成了储君,我成了皇后,你说,我俩还能和美吗?”
她这番话,有些说到了程娇娥的心坎里去。
就像顾紫苑说的,大多数女人,一辈子所期盼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如果不是自己前世今生所经历的的这一系列的事,它们强制性地把自己卷入这场阴谋和权势的斗争中,程娇娥也不愿意走进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比起荣
华富贵、显赫地位,她更愿意和自己的父母家人一辈子待在荣城,只要能够保证一日三餐的温饱,平安地度过一生,哪怕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她也愿意。
但程娇娥还是宽慰道:“只要七皇子是真心喜欢你,无论你俩是什么身份,都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顾紫苑笑了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好好的日子,咱们说这些干什么。”
她说着,站起来走进内室里,不大一会儿,她便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出来了。她把首饰盒一层层地打开,从最底层拿出叠的整齐的银票,递向程娇娥。
程娇娥没有接,反疑惑问,“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在你送我的头面下面发现的,你拿回去。”
“我既是送你的,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顾紫苑固执地举着手,“那套头面就已经很贵重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银子。”
“这是我的心意。”程娇娥把银票推回去,同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本来应该直接送给你真金白银的,这样才足够体面。可我想了想,我要是体面地走进顾家的门,消息传到七皇
子那儿,他肯定会多疑。”
“你是我唯一的姐妹,又从熙和皇贵妃那儿救了我的命,既是我的姐妹,又是我的恩人。这些钱给你做嫁妆,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多,甚至还有些少。”
“就是再多的银子,我嫁入七皇子府,吃穿用度都有七皇子管着,我也用不着,你给我也是无用。你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银子。”
“正是我做生意,所以我才不需要银子啊。”程娇娥一戳她的脑袋,以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笑道,“我现在每天都有新的银子进账,根本不愁钱,可是你呢?”
“我——”
“你肯定要说,七皇子府不缺钱花是吧?是不是还要说,你的嫁妆也值许多银子?”在顾紫苑开口前,程娇娥打断她的话,“我打听过了,青衣侯押给你的嫁妆里,值钱的金银首饰不少,但真金白银不多,你这些嫁妆是要压箱底的,哪里能用。待到了七皇子府后,不管是打点人还是其他,都少不得使银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讨人喜欢了。”
“可……”
“没有什么可是但是的。”程娇娥接过银票,重新压回顾紫苑的首饰盒底,“你晓
得的,我爹没失踪之前,我们程家是大户,就连京城发军饷,就要问我爹借银子,我家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在钱上,你不必跟我客气。”
“再说了,这些钱都是胭脂铺赚来的,胭脂铺是咱俩的胭脂铺,它赚来的钱给你,理所应当,你不嫌我抠门,只肯给你两千两银子,我就很高兴了。”
“我哪里会嫌呢?”顾紫苑连忙道,“正是因为你家里的大部分银子都被钟离殇借去发了军饷,我才觉得,不能拿你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