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里的女红,我那儿的绣娘做出来的,确实便不入眼了。”程娇娥笑着,把盖头放下,又事无巨细地问起和婚礼有关的其他事来。
她这一世“嫁”给钟离殇时,虽连天地都没有拜,但上一世却实实在在地嫁过一回,算得上是过来人,许多事比顾紫苑要清楚。
顾紫苑的母亲早逝,青衣候虽然有几个姬妾,但没一个和她亲近的,唯一真正亲近的顾明炎又是男子,许多事就算清楚,也不好和她说,程娇娥这一问才发现,她竟仍像是个愣头青似的。
她只好拉着顾紫苑在桌边坐下,叫她先把伺候的下人全部摒下去后,红着脸问:“那新婚夜要做的事,可有人教过你了?”
闻言,顾紫苑的脸也一下红起来。
她虽至今仍是清白姑娘,但毕竟在荣城时,被她的“养母”逼迫,在青楼里做过一段时间的清倌儿,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并不糊涂。
她羞涩地摇头:“过两日应当就会有嬷嬷来教了。”
程娇娥上一世出嫁时,那事是虞缳汐臊着脸亲自教她的,听说会有嬷嬷来教顾紫苑,她立马转过
话题去,叹道:
“往后你嫁给了七皇子,为人妇,咱们姐妹之间再见面,怕就不再像现在这样轻松随意了。”
“娇娥。”顾紫苑一下紧紧抓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不管我嫁给了谁,以后你和我的夫君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咱们姐妹之间的情意永远都不会变!”
“嗯!”程娇娥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一点头。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句话,还是俩人之间因七皇子而产生的隔阂,在方才的言语间已然消散,对视过后,之前的感觉突然又回到俩人心中。
高兴从她们的心底里发出来,她们心有灵犀地谁也没有再提及,待顾紫苑成婚之后该如何,而换成程娇娥非常认真地在给她普及为人妇的各种知识。
顾紫苑以为她和钟离殇是真夫妻,对她的教导自然听得认真,程娇娥亦是不藏私地把自己知道的、自己认为对的,毫无保留地全部传授给顾紫苑。
年幼的程娇娥却像是长姐、长母,对顾紫苑进行谆谆教导。
她清楚,不管她们姐妹间的情意再深厚,顾紫苑一旦嫁入七皇子府,她就会立马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再像今日
这般促膝长谈,往后恐怕是不能了。
正因为不能,所以她格外珍惜现在的时光。
顾府距离安平侯府遥远,当下又是一年中,日子最短的时候。
程娇娥挂心着虞缳汐,饶是再舍不得顾紫苑,午时过后,也不得不向她辞行。
顾紫苑依依不舍地亲自把她送到大门口,临别前,紧抓着她的手,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问道:“下月初五,我成婚前一天,你能来送我出嫁吗?”
“嗯。”程娇娥笑着点头,应承下她后,扭头走向自己的马车。
她上了马车,临出街头时,掀开车帘,探出头去,朝后望了一眼,瞧见顾紫苑还站在门口,远远地凝视她,心里不由泛起酸水。
顾紫苑心里也泛着酸水,成婚,从这个家,步入那个家,从此和自己喜爱的男人举案齐眉,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姓氏前从此就要冠上商澈的姓,人们再提起时,就不再是顾家,而是皇家的人,和从前的那些友人渐渐失去联系,很可能变得陌路,就不由难受。
敏秀心细如发地感受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劝道:“程侧妃现在
也算是皇亲国戚,您嫁给七皇子,和她关系倒算是又近了一步,往后少不了继续打交道,您不该难受,该高兴才是啊。”
眼见马车的后尾也望不见了,顾紫苑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往回走,转身时,淡淡地接话道:
“我不求更近,只求往后不要和她疏远。”
饶是机灵如敏秀,这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回到顾紫苑的院子。程娇娥上午来时,带来的贺礼还在桌上放着,敏秀想把它收拾了,伸手一拿,觉得里头沉甸甸,她歪头瞧向已然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地开始继续拾掇盖头的顾紫苑,为了哄她开心,特意问:
“程侧妃送您的礼物,您要不要瞧瞧?”
顾紫苑手里的动作停了停,她看向敏秀手里的锦盒,“瞧瞧吧,省得它和其他礼物掺在一起,弄混之后,我往后就认不出来了。”
在敏秀熟练地拆开锦盒时,她又补充道,“娇娥她送不差的。”
敏秀应着,把包裹严实的锦盒一打开,瞧见里头的行头,不由“嗬”一声,盯着那支点翠金簪的眼睛再也移不开,叹道:
“程侧妃对您果然舍得,就
连大公子送您的嫁妆,都稍显不如呢。”
顾紫苑不由被吸引地凑过头来,她瞧见里头的东西,也不由愣了一下,看向敏秀问道:“这得多少银子?”
“三小姐的嫁妆里,也有这样一套行头,但少了两支金簪,光是镯子、戒指和耳坠,就花去了五百两银子。”敏秀掂了掂金簪的分量,“这两支金簪不轻,做工也好,样式也好,只怕光这两支金簪少说就得值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