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瀚直接将画取出,平放在工作台上。
然后拿来一张近代仿古的宣纸,搁在一旁备用。
古画上的宣纸已经没有办法再修复,至少青檀树皮木浆,自己手边就不具备。
只能退而求次,将完整的画面,拓到近代仿古宣纸上面。
然后再去做进一步的还原。
只要不拿去做材料分析,单从视觉效果上来说,还原度绝对超过九成。
此时他已经将画卷缓缓地铺展开来。
顿时眼前一亮。
竟然是倪瓒的作品,元代书画大家!
浓淡有致的笔墨下,构图成趣,石、竹、草亭相得益彰。
其上有题跋数处。
最难得的要数乾隆皇帝的题跋,看到那“古稀天子之宝”六个大字的臭屁钤印,陈瀚一眼就将之认了出来。
这是教科书里反复出现过的内容,足可见乾隆帝对题跋盖印的嗜好之深。
这幅古画的受损之处,在笔墨之外,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单纯用复古纸张补上去,即便能做到暂时修复,随着时间的流逝,过不了几年,那块补丁就会原形毕露。
陈瀚将画卷铺平,然后开始动手调制酸性溶剂,其中甚至用到了稀硫酸。
这一幕落在隔壁那群人眼中,直接炸了锅。
“他要做什么!?”
“我没看错吧,刚刚他加入的,是硫酸!”
“老祖宗,快让他停下,他手里那可是倪瓒的真迹啊!!”
“……”
面对众人的聒噪,孔儒也有些坐不住了。
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过,可以用弱酸来修复古画。
弱酸,对于墨色和印泥来说,并不会出现太大的损伤效果。
但是对古宣纸就不一样了,甚至可以将其快速溶解。
难道……
忽然一个想法,从孔儒脑中划过,让他的眸子一亮。
但转瞬间,他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真的可行吗?
那种方法,太过冒险了……
稍有不慎,整幅画就会毁于一旦。
孔儒犹豫了,要不要去阻止,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行!”
终于,孔儒下了决心一般,猛然起身。
“野小子,停手!”
按开对讲设备,孔儒一声叱喝将陈瀚打断。
实验室里,陈瀚眉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这个时候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眼中透出果决的神色。
手腕一抖,试管里刚刚调制好的酸性溶剂,直接倾倒在整幅画面之上。
“你!!”
孔儒又气又急,当下就要冲过去,但随即又止住了身子。
现在赶过去也晚了啊……
“老祖宗啊,那小子闯大祸了。”
“是啊,我就说要留一个人在实验室看着他……”
就连修复专业的杨明,此时也苦着脸,直拍脑门。
孔儒冷哼一声,顿时房内就没了动静。
“继续看。”
只说了三个字,他就又坐了回去,后背挺得笔直。
如今,孔儒也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
陈瀚所做的事情,他已经猜到了八成,只是那种方法只存在于概念阶段。
实际操作起来,还没有任何一次成功的案例。
他想不通陈瀚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方法的,很有可能,是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
酸性溶剂泼洒后,陈瀚快速将其荡开,使其均匀。
然后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画面。
仅仅十数秒后,他快速拿过仿古宣纸,一丝不苟的平整覆在了上面。
“果然如此!”
孔儒眼中神采流转,呼吸加重。
但是他身后的所有人,却都露出了疑惑和茫然的神色。
此刻。
陈瀚嘴角微微翘起,开始轻轻卷动画轴。
就在大多数人都以为修复失败了的时候,他将那卷画轴翻了过来,底朝天再次徐徐展开。
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将科学院一众老院士折磨的抓心挠肝。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搞明白,难道是想给那幅画,重做覆背出来?”
“就算要加托纸和覆背,也是将原来的揭掉,不可能像他这样,从正面覆盖上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拓印!?”
这句话,点醒了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起来。
“哈,哈哈哈。”有人干笑两声,“开玩笑。”
“……”
陈瀚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长,手里却没有闲着。
而是在调配一种,墨家独门研制的凝固剂。
可以让笔墨彻底渗透纸面,甚至形成一层坚固的墨层,遇水而不晕散。
这种独门技艺,就像是师尊当年传给利玛窦的隐墨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是利玛窦所学的那种,更加玄奥,涉及到了异术的范畴。
盘算时间差不多了,陈瀚开始着手,轻轻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