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空飘起了小雨。
离别来的异常突兀,一如他们初闻曹操莅临建康时一般。
曹承怀中的曹佑已经哭成了泪人,
在他幼小的心中,父王政务繁忙,每日相伴左右的都是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学究。这位玄祖爷爷的出现才给他的童年添上了几分斑斓色彩。
他是打心底里希望曹操能留下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一道暗自伤神的,还有谢奕、谢玄父子。
一路行来,从长安到冀州,再到邺城。
据说在云霄阁的尽头,连接着一道通往远方的道路。
换而言之,只要越过那条长长的走道,谢奕的女儿,谢玄的家姐,就会伴随张武的离去一并消失。
谢奕从来将这闺女当作心头肉,掌中宝。
谢玄更是在谢道韫的耳提面命下长大的,谢道韫与他而言那是亦姐亦母的存在。
在那边,没有谢家,若是他姐受了别个妻妾的欺负,甚至连个诉苦之人都找不到。
虽然以他姐夫的性子,他所担心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
而且张氏大妇乃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大才女蔡琰,想来应该是个知书达理好相与的女子吧。
“姐夫!”
张武停马,转向谢玄:“你唤我?”
万般不舍,千言哽后,最后只是换作一声轻叹:“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谢玄强自打起精神指向远处的云霄阁:“下次姐夫回来时,说不得玄也能立在姐夫左右享万家香火了。”
张武没想像以往那般出言挖
苦打趣。
反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北魏一众将军之中,武战派的冉闵也好,谋战派的王猛也罢,只等天下平定之后必定会被列入云霄阁中的。
此二人功绩几乎到顶,不入云霄,最直观的问题便是封无可封,进无可进。
到了那个位置,不可能再有战事便冲锋陷阵于第一线了。
大魏想要一直延续强盛,必定会给年轻将领们更多机会。
似谢玄、许贯这般年轻的将领。势必会成为新一任的武战派、谋战派的领军人物,未来大有可为。
便是南地平定,还有更南的蛮人等待他们去平定,还有西、北两边的辽阔疆土等待他们发觉、征服。
但有大志者,未必就不能在北魏一统中原之后,跻身云霄之列。
“有志气,我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另一边,情绪好容易安抚些的曹佑见到云霄将近,眼泪抑制不住的向外流淌,伸着一双小手疯狂的呼唤曹操:
曹承见状似有不忍,似是不舍,轻身上前,冲曹操抱拳道:“今日天色已晚,玄祖不若”
曹操并未回头,反而是曹丕上前拍了拍曹承的肩膀,打断了他未尽之言:“后辈小子,洒脱些。聚散离别何论早晚,我等原不属于这里,有缘相见已是万幸,何必强求。你便当做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痛饮三杯,自当不曾相遇,不必挂怀。”
“这”
“休作女儿态,有缘自当再见!”
言罢,曹丕纵马向阁飞奔而出。
并非曹丕当真这般洒脱,只是他听了谢玄的豪言壮志之后,早已安耐不住胸膛热血。
云霄阁啊!
所有武人向往之处。
他身为大魏开国皇帝之子,不能承父志,继千古盛世。怎么也得拼手中刀枪打下一番偌大的功名。
再者,显勋第一人还是他的姐夫。
如今,他十三世玄孙称帝在即,他都不好意思说他其实才混到个奋威将军。
再不抓点紧混出点名堂,他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张武冲着谢奕点点头后,揽住谢道韫的纤腰,踏入云霄之内。
曹操负手而立,最后望了一眼这时空交错之下,独特的大魏之土,亦入阁。
外面,
只剩下了许褚还在抱着酒坛子与许贯对饮。
“小子,怎么?知道祖爷要走,心里不痛快?”
“少啰嗦!”
“待某走后,记得勤练刀法,不可懈怠。”
“我知晓。”
“某要护卫主公左右继续征战去了,不然还真想多留几日教导你。张蛮子这师父当得忒不称职,某还要教你”
许褚似是发觉自己同作女儿态,有些气急败坏的砸碎了酒坛,起身:“罢了!总归是莫要坠了老许家的名头,护好主公后人。”
“珍重”
一行清泪滑过许贯的脸颊。
这顽强的崽子在生活窘迫沦为酒馆小厮时未哭,
断骨蓄接,丛林之中被小黄蹂躏时不曾落泪。
战场争雄,身负刀剑枪伤时不曾皱过眉头,
这一
回,他终于表露了心底最真实的情感。
身陷黑暗之中的人从来不会畏惧黑暗,只有在拥抱过光明之后,方之光的可贵。
许贯静静的饮完最后一壶酒,提刀起身。
现在的他,
有师父,有先祖。
即便短时间内难以再相见,
但起码,他再也不会感到孤独。
云霄阁
当然也不知有谢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