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石!你怎么还有心思闭门作画,大事不好了!”
“生了何事?”作画之人头也不抬,勾勒描边之后按上了自己的印泥。
“胡人联军突围青石谷,兵临函谷关,一早丞相揍请天子,欲向北而攻淮南、豫州。如此腹背受敌之下,曹承那小子安有命在?”
作画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教育家、政治家谢安。
而吵吵嚷嚷之人,正是谢安的长兄谢奕。
谢安收了墨画,随手一捎,请谢奕坐下:“先前我便有言,北魏南晋必有恶战,如今桓温这般行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不妥!当然不妥!司马与曹恩怨暂且不论,等肃清了外敌关上门怎么打都行。那胡人乃是祸乱天下之本,若叫他抓着机会在北方坐大,天下复陷大乱,何苦来哉!”
谢安扶额:“这么说来,大兄并不赞同桓温之谋?”
“废话!自然是不赞同的!”
“我可记着你二人关系亲近,常对坐而饮,互视对方为知己。况大兄这世袭豫州刺史也是受了桓温提携”
谢奕气得吹胡子瞪眼:“公为公,私为私!你说那么老些作甚。我便是与元子(桓温字)私交甚厚,也断无可能当那助纣为虐的宵小!”
谢安笑:“大兄可有想过换个朝廷任职?”
“这”
谢奕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他本身是个粗鲁直爽性子,曹承在北抗击胡人,乃是大义,自然对其感官不错。
但真要说让他弃
晋向魏,这种事他确实不曾想过。
他毕竟在南晋生活了这些久了,天子昏聩也罢,朝廷腐朽也罢
谢安长叹口气:“大兄若不想换王而拜,便去拦住桓温,莫使其跨江而击北魏。若大兄当真想为曹魏之臣,放任不理便可。言尽于此。”
谢奕连连摆手:“等等,等等,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明明是胡人将起,北魏势微,为何在你口中,好像是南晋要亡了似的。”
谢安笑而不语,重新铺开一张画卷,研磨行笔,气吞万里如虎。
“若当真亡了,大兄如何?”
谢奕被堵得哑口无言,慎慎道:“大不了学你,归隐起来,还能天天与你一道饮酒作画。”
“哈哈哈,非我谢安不屑争于世,实乃明主此去甚远,路途艰难。到了那时大兄学我归隐,又怎知我非是登堂入室,指点江山?”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元子必败无疑。”
谢安指天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他当然不会告诉谢奕其中真正的推算。
并且他在很早之前就提醒过谢奕,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出仕。
如果当今天下如正常历史那般进行下去,谢安自然没的选。
嗤之以鼻也好,不屑为伍也罢。他就只能投靠司马晋,为汉人的延续保留一丝火种。
但如今他却有的选。
从十二年前,邺城换了大王旗之后,他便一直暗自留意横空出世的曹魏。
时之曹承,简直就
像是汉光武刘秀的翻版。
俗称天命之子。
以落魄乞丐之姿初现在邺城时,当夜便有天下第一骁将冉闵投效,接着暴君石虎授首,冀州汉民争相响应,一路杀得羯人血流成河,仓皇出逃。
冀州,曹魏立。
然其处境仍旧微妙,偌大北方之地,放眼四处皆恶邻。
胡人众而汉人寡,便是谢安本人都没想到什么切实可行的方略。
没曾想一纸军功分土令横空出世,以最简单粗暴的政治手段,调动了北地汉民投军杀敌的积极性。
而后,冉闵突然开窍了般,以晋武徒弟之名大破时之名将慕容恪。
从那时起,谢安就发现了这个势力背后真正的秘密。
大魏云霄阁中,所立晋武王!
邺城血腥之夜时,听闻此名,他只当别人杜撰出来,表达心中美好的愿景。
而就是在这一次,谢安并不认为声名显赫的冉闵非要往自己头上安个晋武徒弟的名头往自个脸上贴金。
但凡武夫,大多都是傲气冲天之辈。
凭本事吃饭之人,何须借他人凶名成自家显赫。
况且能使心高气傲的冉闵沾沾自喜了这么多年的名头,有且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是晋武王的弟子,并且发自心底的以这层关系为荣。
抛开所有的一切不合理所剩下的那一个,便是再难以置信也是真正的答案
——晋武王张武,便是竖立在曹魏背后之人。
王猛的出现添补了大魏腾飞的最后一块拼图之后。
十二年间
,凡兵锋所指,无往不利。
汉人,在那样黑暗的年代下,又一次站直了腰,挺起了胸膛。
而这一次,胡人纵火烧山,突围青石谷向关中而去的消息谢安自然也是听说了。
但其中却疑点重重。
其一,慕容垂纵火烧山置之死地而后生计谋确实不错,也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成功,可向南晋递交盟约信函之人却是大单于刘髦。
总不会是慕容垂率领胡人突围之后还能被人赶下台?
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