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倒是清楚,可就是因为他记得这么清楚,才不正常。
卫婵是他谢怀则的女人,他总应该,叫一声小嫂子,而不是什么口口声声的卫婵两个字。
“你不该直接称呼她的名字。”谢怀则眼神凉凉的。
谢行哼了一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人都没了,我叫她什么,还用得了这么忌讳?”
“她是我的女人。”
谢怀则不咸不淡的提醒。
谢行哈了一声:“她要不是因为是你的女人,还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下场?从一介奴婢之身,变成安国公世子的贵妾,成了乡君,生育了世子的第一个孩子,难道还很辱没她?这不是荣耀的事吗?
然而她怀着他的孩子,死了。
谢怀则也时常问自己,是不是没有置办那园子,没有让她搬出去,就不会遭遇这种事,天人永隔,让他如何意难平。
“你对我很有敌意,喜欢我的女人,你倒是很大胆。”
谢行苦笑,一口酒又下肚,热气上涌,让他也变得比平时更敢说起来,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我是喜欢她,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我不敢说,怕她被你误会,她是个真真正正心底良善的姑娘,你们这些王公公子,自来不把奴婢当人看,因为一句话就把她贬到庄子上,想撵她走就撵她走,想留她就留她,完全不问问,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的。”
“容我提醒你,你现在也是王公公子。”
谢怀则只是冷静地看着自己这个三堂弟耍酒疯,丝毫,无动于衷。
谢行居然哭了出来:“二堂兄,你在我心中,算是英雄,是谢家的表率,你那么厉害,我自认不如你,认亲前我就是个街头的小混混,吃了这顿没下顿,我是脚下的泥你是天上的明月,就算她只是公府的婢女,也是我这种人攀不上的,认亲后,我依然比不上你,她是你的妾,我根本没办法开口,若是当真向你索要她,我跟强迫她的混蛋,又有什么区别。”
“二堂兄,你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好她?她才不到二十岁,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却叫她死的如此凄惨,活活烧死,她该有多痛,该有多痛!”
谢行不住的喝酒,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往日不能说出的话语,压抑的爱意,在此刻全都倾泻出来,他已经不在乎这位二堂兄会不会记恨他,会不会怒骂他,觊觎兄长的女人。
谢行已经忍耐了太长时间,那时她在公府,到底还能远远地见一面,她出公府回娘家的时候,有时在谢怀则看不见的地方,也能说说话。
他觉得谢怀则待她不好,认亲后他大概也没法娶一个婢女,更没办法跟自己的兄长抢女人,这个男人还是公府的顶梁柱,半个话事人。
然后救命之恩惊鸿一瞥,他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姑娘,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何其残忍。
“我盼着你对她不好,厌弃了她,也许有一日你不要她的时候,我就能出现,安慰她帮助她,赢的她的心,可你把她弄出去,叫我再也瞧不见她,她封了乡君,怀了身孕,我以为你真的心里有她了,开始为她着想,我就此死心,我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谢行以为,他对她不好,自己就有机会,若是他开始对她好,自己与谢怀则相比,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谁不喜欢他谪仙一样的二堂兄,却喜欢他这个半路认亲回来的怪小子呢。
他认命了,就当那场相遇,是一场梦,然而卫婵死了,死在天灾之中,真是可笑,前些日子还笑吟吟说话的那个姑娘,忽然就这么没了。
谢行有些记忆错乱,他回忆中的卫婵,其实从未对他温柔的笑过。
她救了他,却是警惕而害怕的,只当是自己做了一件善事,并不求回报,给他处理了伤留了一点银子,逃也似的跑走了。
他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是没许了人家的,上京本就是认亲,他以为只要自己成了谢家的公子,就有资格娶她,却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早已是谢家世子的枕边人。
他送的,那根简陋的银簪子,跟世子的鲛珠簪比起来,简直就是地上的泥巴,那么孤零零的,干巴巴的,像是在笑话他的痴心妄想。
他要报恩,她也警惕的看着他,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像一只小狐狸一样。
每一次都是这样,从她的眼神中,谢行看得出来,她不爱他,或者说,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
那些天,他也在怄气,不过是谢家的婢女罢了,难不成还敢瞧不起他这个公子,就算他是外室生的,半路认回来的公子,那也是府里的爷,是主子。
只要他跟堂兄说一说,一个奴婢通房,堂兄难道还会为难他,不舍得给他?
自从成了谢家的公子,场面上的事情也看了几次,这些纨绔子弟,就根本没把通房丫鬟当回事,拿来待客,拿来自用,甚至有了身孕,却不知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妾,说送人就送人。
那宴会上,推杯换盏时,用两个妾换一匹好马,换个珍玩,他头一回见识到,有钱的公子哥,玩的花样真多。
他便开始产生妄想,二堂哥是不近女色的,他若是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