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万弘四十七年八月初五,宜上官赴任,临政亲民。
这一天晴空万里,多日纷争的朝堂和那些激流暗涌,都终于平息下来,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局。
帝京中央大街一个别院里,蓝婳川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容颜已经垂垂老矣,昔年青丝白了一半,皱纹爬上她的额头和眼角,早已不复盛年之时。
是啊,她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同龄女子已经成为祖母,而她,还在等待一个人。
那个人对她承诺,功成之时,就是封后之日。
多少年了,她和女儿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别院,她日日夜夜地盼着,殚精竭虑地付出,终于,一朝成凤,荣耀天下。
“娘,娘——”一个惊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昭月。”蓝婳川从来没有见女儿这么害怕无助过,赶紧放下手头的梳子,出了门去。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扑进她的怀中。
昭月浑身是血,一身粉白色的裙衫被浸透,身上还在源源不断滴血,她跑过来的路径,蜿蜒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昭月,这是这么回事,怎么回事?”蓝婳川惊骇道。
“娘,他们说要取我的血,娘快,快逃——”昭月颓然无力地从她的怀中委顿,仿佛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就是为了跑到蓝婳川的面前。
逃,逃到哪里去,那个人很快就会到来,封她为后,她的昭月,便是新朝嫡出的公主。
怀中的女儿身体越来越冰冷,蓝婳川一颗心高悬起来,才发现昭月的大腿,手腕,脖颈都被割开,一阵巨大的悲恸和震撼冲击着她,她差一点晕死过去。
“一群酒囊饭袋,怎让人跑了,真是暴殄天物。”
一队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当先的那个男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美,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依然如同二十多岁那般,岁月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而这,都是她每月一次凤凰血供养的结果,所以他能够在数十年的夺嫡之战中最终胜出。
此时,这个男人,面上分明是不悦的神色。
看到蓝婳川怀中的昭月已经鲜血流尽,秦赟更是一片怒容,阴恻恻道:“还有个大的
,带走,以殇四大家族。”
立刻有人上前去,抓住了蓝婳川的双肩。
蓝婳川懵了,心中预感不详:“秦赟,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隐隐觉得,昭月的惨状,和他有关。
秦赟睥睨着蓝婳川,满眼的嫌弃和不屑:“朕答应过四大家族,他日夺得大业,便用你和昭月的凤凰血嘉奖他们,让他们长命,现在,是朕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只可惜,被这个臭丫头逃脱,浪费了这么多好血,不过,你的血,虽然不比年轻的时候,倒也能够宽慰四大家族。”
这些丧尽天良,残酷恶毒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显得那样稀疏平常。
蓝婳川浑身如堕冰窟,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是在梦中,然而,事实就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你就算嫌我年老色衰,昭月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蓝婳川死死抱着女儿已经没有气息的身体,声嘶力竭大喊,浑身颤抖。
“她的出生,不过是为了让你始终心甘情愿为朕卖命罢了,长大了还能为朕所用,你以为你算是什
么东西,一个工具而已。”
蓝婳川五雷轰顶,大脑阵阵空白,瘫坐在地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目光一下子明亮得骇人:“星宇三岁就死了,也是你害的?”
她的星宇,和昭月,是一对龙凤胎,可是星宇在三岁的时候,被人一箭射死,至今不知凶手。
“是又如何,你们祁凤族的凤凰血传女不传男,朕留着一个废物做什么?”秦赟扯了扯嘴角,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愧疚,仿佛只是宰了一只鸡,一只兔子。
蓝婳川心中恨意和悲哀翻涌,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秦赟,你好狠,你好恶毒的心啊。”
“我一生被你榨取干净,就连两个无辜的孩儿,也死在你的手下,虎毒尚不食子,天底下何以有你这么狠绝的男人。”
“何止是你的两个孩子。”
一抹婀娜的倩影走进来,声音犹如黄鹂那般温柔动听,可是吐出来的话,却是和秦赟一样带着阴气。
女子一身皇后盛装,雍容华贵,美艳逼人,她自然而然地,就挽上了秦赟的胳臂。
蓝婳川怔
怔地盯着她,柔絮,她贴身三十年,深以信赖的婢女,当初就是她,把她推向了秦赟。
原来,她自始至终成全的,都只是自己。
如今,柔絮依旧年轻貌美,犹如双十年华,本来她以为是飘絮天赋秉异,此时,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柔絮抚着脸颊,莞尔一笑:“我现在这副模样,还得益于二小姐身上的凤凰血呢,每个月赟哥哥都多取了些,才让我得以永葆青春。”
“你们——狗男女!”蓝婳川气得心肝抽疼,喉咙腥味涌动。
“小姐莫气,你不会孤单的,除了你的两个孩子,还有蓝家上下,都会给你陪葬呢。”柔絮又是噗嗤一笑,抿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