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兴板着清秀的面孔,神情严肃,递过来一本手写的笔记本:“这是我跟唐教授去开会时做的笔记,你拿去看吧。”
姜晓穗面露诧异,打量了他一番,问:“你不会是……同情我吧?”
其实她想说“显摆”,又觉得太没礼貌,临时换了个词。
朱嘉兴听到这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神色十分坦然,坦然得令姜晓穗有几分汗颜,遂收起一身刺来,笑了笑说:“谢谢……是唐教授让你给我的吗?”
朱嘉兴抿抿唇,似乎有些不悦,轻声说:“不是。”
“那谢谢你啦,等我看完了还你。”姜晓穗把本子放进斜挎包里,自己的课本则捧在手上。
窗外天色沉沉,大雨将落,要是把本子淋湿可太不好。
朱嘉兴“嗯”了一声,迈腿走出教室。
姜晓穗走到门外,听见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一颗一颗,渐重渐急。
“你没带伞?”朱嘉兴皱眉看她。
姜晓穗苦笑:“谁知道会突然下雨啊?”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他拔腿冲进雨幕里。
姜晓穗来不及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远。
“这下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朱嘉兴很快回来,手里还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走近说:“没有第二把伞了,你拿着。”
他放得很快,像是怕碰到她的手。
姜晓穗眼疾手快地接住伞柄,生怕他再次飞进雨幕里消失,急声喊道:“你别跑,我们一起走。”
朱嘉兴摇头:“我淋点雨没关系。”
姜晓穗怀孕以来,头一次被人当作孕妇照顾,又感动又好笑:“你怕人说闲话啊?我是孕妇,他们只会夸你照顾我。雨下得太大了,宿舍楼又不近,我们一起走吧。你要不愿意,就把伞拿回去。”
朱嘉兴别开脸,有些局促,顿了顿说:“那我来撑伞。”
“好啊。”
伞很大,足可以容纳两个人。姜晓穗看了眼倾向自己的伞面,语气轻松:“听说你也是江州省来的?”
“嗯。”一声简短的回答。
要是一般人碰到这种闷葫芦,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不过姜晓穗刚认识周瑞华那时,已经领教过这种脾气,因此也没放在心上,仍旧如常地问他:“听说你原来就是城市户口?”
雨伞经过一株梧桐树,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瞬息变化,像一曲清新动听的夏歌。
朱嘉兴说:“咱们班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吗?”
姜晓穗一愣,侧头瞧了他一眼,青年清秀的侧脸线条生硬:“……你是在玩笑吗?”
朱嘉兴也转过头来看着她,琉璃色的眼瞳一本正经:“是。”
“……”
怎么说呢,你这种性格开玩笑也蛮严肃的。
姜晓穗捧场地笑了,打趣道:“看来这次研讨会让你心情很愉快啊?”
朱嘉兴撇过头去,没吭声。
两人走进家属院的巷弄里,地上积了些水,姜晓穗好巧不巧穿了双浅帮布鞋,蓝色鞋面颜色更深,已经打湿了鞋尖。
朱嘉兴见她神色自若,似乎并不为积水所扰,想了想问:“你丈夫呢?”
“在家里呢。”
“那他怎么不来接你?”
姜晓穗听出他话中责备之意,登时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解释:“不在海市,他单位不放人,要过几个月才能来。”
“哦,这样……抱歉。”
“没事。”姜晓穗笑笑,“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快回去吧。”
这要换个女同学,她就留饭了,男的没必要。
朱嘉兴点头,看了眼她鞋子说:“你上去吧,楼梯也湿,小心些。”
姜晓穗笑起来,白皙的面庞在半明半暗的楼梯口格外生动:“你人挺好的,前几天我背地里骂了你好几次,向你道歉。等我先生来了,再请你来家里吃饭吧。”
朱嘉兴撑起伞,遮住清秀的眉眼,退到雨幕里,声音平平:“调到海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有,唐教授说,我比你更适合参加研讨会。”说完,他自顾自离开。
姜晓穗陷入沉思。
他是觉得抢了自己的名额吗?
姜晓穗摇摇头,看在朱嘉兴又借她笔记又送她回来的份上,没有生气。
回家脱了鞋子,换上干净的袜子,江雅已经摆好饭菜。
“好大的雨,下得好,下得好啊。”宋越文站在窗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姜晓穗嘟囔:“哪里好了?我今天差点回不来,鞋子都踩湿了。”
宋越文转过头:“你舅舅去接你,估计是错过了。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啊?”
“同班同学。”姜晓穗不打算说研讨会的事,显得她多记仇似的。
“哦,这个同学不错,知道照顾孕妇。叫什么名字,回头叫老唐关照关照他。”
江雅笑道:“让老唐关照他,他恐怕不乐意呢。”
“也对,老唐那家伙,没有一点魅力。”宋越文煞有介事地点头,“幸好只是小事,不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