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干事,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开门见山吧。”顾厂长放低姿态,问,“你想怎么合作?正如你说的,咱俩是老交情了,你不能叫我们白干活吧?”
姜晓穗笑而不语。
七十年代的工厂属于国有产业,自视甚高,改革开放后代加工只是一项正常业务,放到现在却有一种被辱没的滑稽感。
姜晓穗之所以选择市纺织厂,也是因为他们业务不行,好商量、好欺负。
“顾厂长,我这些图的价值你是看得到的。回头拿到广交会上,一定能大赚一笔,连带我们公社养兔场也要跟着扩大。这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什么,我想相信顾厂长自然想得到。你跟着我们一起干,不也能顺带提升口碑,扭转市纺织厂当前的困境吗?市领导知道了,难道不得夸你一句?更何况,我找你加工,又不是不给钱。”
顾厂长纠结啊,她说的都对,但他没有占到大便宜,心里不舒服。
姜晓穗笑了笑:“当然,以您过目不忘的能力,刚刚这些款式图,或许您已经记住了,完全可以自己生产。这样一来,我倒很被动啊。”
顾厂长怀疑她在嘲讽自己,难道他在冬季广交会上吃的败仗,已经传到姜晓穗耳朵里了?
不能吧……
顾厂长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喉咙说:“姜干事这是什么话,你来找我就是信任我,我怎么会干这种背刺你的事情呢?你说的这个代加工吧,也不是不能合作……只是我们纺织厂庙小,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很紧张了……”
姜晓穗笑道:“这样的话,确实很为难。你不要因为咱们是朋友,就不好意思拒绝。这样吧,今天只当我没来过,我去省纺织厂走一趟。”
省纺织厂?顾厂长差点跳起来,要让姜晓穗跟省纺织厂合作,那还有他们市纺织厂什么事啊?
顾厂长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上门的好买卖,往外推不成傻子了吗?
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了,他还要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干什么?况且想从姜晓穗里讨便宜,本来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至少她也没叫自己吃亏啊。
顾厂长五秒钟想通了这件事,拦住姜晓穗说:“哎,姜干事,你别急嘛。我刚刚是在想怎么安排这项工作好,你说你还误会了呢?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不能叫你白跑一趟,这活我们接了,你只管放心,一定给你好好做。”
另一方面来说,有了这些图,他们自己也可以照着生产嘛。明年广交会,再也不用被胡处长骂朽木不可雕了,嘿嘿。
姜晓穗似笑非笑地说:“顾厂长,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丑话我说在前头,我给你这些图,两年内你不能私自使用——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我要保证我的产品有竞争性,所以这一点要写进合同里。别着急呀,我还没说完呢!一开始我就说了,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虽然不能使用我这些图,但我们既然合作了,我可以给你提供家纺的图案。相信你也知道,我对外商的喜好有些了解,至少比你瞎抄人家的款式强。”
“真哒?”顾厂长激动得破音,他都已经放弃得到更多好处,没想到峰回路转,姜晓穗竟然做人了!
“在我们合作期间,每个季度,我给你提供三张图纸。”姜晓穗明白地说,“合作结束后,就不再提供了。”
顾厂长虽然觉得三张有点少,但想想也不能要求更多,毕竟人家本来可以一张都不给的。
“姜干事,合作愉快。”
姜晓穗微笑:“合作愉快。”
接下来,二人细谈了生产要求、打样时间和交货日期,一直到五天后,姜晓穗才启程回去。
她回来的这一天很凑巧,姜忠全正好在溪水大队,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两个公安一起,闯进庄老二家,在社员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庄老二拖出来带走。
“庄老二犯啥事了?”
“你们凭啥抓我儿子,放开,放开!”
“二哥……二哥……”
庄梅梅抱着哭成泪人的张玲,缩成一团。
“忠全,庄老二这是咋啦?”姜老爷子张嘴问出了社员们的疑惑。
姜忠全黑脸沉沉,声如洪钟地宣布:“庄老二涉嫌投机倒把,不是一次,是多次,情节十分恶劣,组织要严肃处理。”
社员们倒抽一口冷气,惊骇地盯着庄老二。
“他在哪里投机倒把啊,没听说去过公社啊?”
“他不是成天往山上跑吗……”
姜忠全沉声道:“前阵子兔场丢失大量兔子,派出所深入调查后发现,在咱们公社和罗桑公社中间,有一个隐藏的山林黑市。规模大、涉案人员众多,庄老二就是走山路去了黑市,据重要证人透露,他已经在黑市活动半年之久。”
庄老太冲上来叫骂:“姜老二,你有证据吗?”
这时,随行的两名公安从屋里走出来,大喊:“姜所,发现涉案财物了。”
社员们循声望去,只见那名个子瘦小的公安捧着个饼干盒出来,盒身沾满泥土。他走到姜忠全跟前,把盖子打开,人群登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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