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低头道:“回太后的话,确实是爆发性天花引发的毒血症。”
凌若勉强定一定神,道:“那……那有没有医治的办法?”
“幸好皇贵妃娘娘发现的早,还可以药石控制,若是等毒血蔓延全身,就真是药石无效了,刚才微臣已经给七阿哥施了针,这会儿再开药煎服即可。”
凌若连忙命他们下去开药,随即看向神色恍惚的明玉,暗自叹了口气道:“方太医刚才也说了,药治可医,皇后别太紧张,永琮那么乖巧,一定不会扔下你与他皇阿玛,独自离去的。”
明玉慌乱地点头,目光一直望向正殿的方向,祈盼可以尽快听到永琮安然无恙的消息。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弘历在接受完朝岁后,赶紧来了坤宁宫,岂知一进来就听到这么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安慰了明玉后,便进去看了永琮,当他看到永琮时被吓了一大跳,只见永琮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到处都是紫红色的斑痕,而且很大,有一块甚至覆盖了永琮半边的脸庞,永琮显得很难受,一直在呻吟着,双手,一直被宫人牢牢抓着。
“周太医,永琮他到底能不能治?”面对弘历的询
问,周明华沉默良久,道:“皇上,天花本就难治,更不要说是爆发性的天花,微臣……实在没什么把握。”在他身边的方太医没有说话,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思。
弘历脸色发白地道:“依你这么说,永琮就是没的治了?”
“微臣会竭尽所能,但最终还是要看七阿哥自己,是否有超强的毅力熬过这一关。”周明华话音未落,弘历已是寒声道:“朕不要听这些,朕只问你,如今是否还有三成的希望?”
周明华涩声道:“启禀皇上,如今……只剩下一成的希望!”
“一成……”弘历喃喃重复着这个字,身子一阵摇晃,四喜紧张地看着他,唯恐他摔倒。
弘历扶着床柄,艰难地道:“当真……只有一成吗?”
方太医无奈地道:“皇上,爆发性天花远较一般天花来得更可怖,能有一成希望,已经很不容易了。”
弘历喉咙阵阵发干,转眸睇视着嘴唇干涩发裂的永琮,不时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令他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
弘历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哽咽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救永琮,不能让他有事。”
就在周明华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宫人惊声道:“皇上,方太医,七阿哥流血了!”
众人一惊,连忙往永琮看去,果见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流下,而且永琮的神色极其痛苦,整个人都在发抖。
即便是面对着生死存亡,朝臣相逼,也不曾慌乱的弘历,在此刻,却真切感觉到害怕的滋味,与永琏、长乐离开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他……他这是怎么了?”
方太医二人顾不得回答,立刻上前查看,他们小心的避开永琮嘴边的血,如今永琮的血里含有最可怕的天花病毒,没有种过痘或是得过天花的人,万万不敢碰触。
待得再次施针之后,方太医的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难看,“七阿哥的病情正在不停地加重中,整个病程应该就在三四天之间。”
弘历点头,不知该怎么问,因为他清楚,得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回答,明明心情已经沉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出去之后,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凌若与明玉。
知子莫若母,弘历的心思,凌若哪里会看不出来,暗叹一声,道:“皇帝,你一夜未睡,想必很累了,回
去睡一觉吧,晚些再来。”
“儿子还撑得住,皇额娘……”弘历话未说完,便听到凌若道:“一日两日你是撑得住,但三日四日呢?皇帝,你是天子,天下万民皆是你的子嗣,任何人皆可不顾身子,唯独你不行,知道吗?”
弘历垂目不语,好一会儿方才有低低的声音响起,“是,儿子告退。”
凌若微一点头,在看了明玉一眼后,对瑕月道:“皇贵妃,你陪皇帝回去。”
瑕月应了一声,陪着弘历离开了坤宁宫,在回养心殿的途中,弘历一言未发;他走的很快,令瑕月几乎要小步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在踏进养心殿后,弘历依旧是一言不发,坐在椅中不知在想什么,瑕月没有惊扰,只是静静地陪在一边;在看到四喜端茶进来时,她接过茶,亲自递到弘历手边,道:“皇上,您喝口茶,然后……”不等她说完,弘历已是夺过茶盏,用力掷到门上,“哐铛”一声,当即砸得粉碎,四喜等宫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瑕月定一定神,对一脸痛苦的弘历道:“臣妾能够明白皇上的心情,您……”
弘历厉声道:“你不明白,你根本什么
都不明白”
“臣妾知道您疼爱七阿哥,更清楚天花意味着什么,但是皇额娘说的没错,您不能不顾惜身子。”说到此处,她放缓了语气道:“您已经两天一夜没有阖过眼了,再这样下去会熬不住的,说不定一觉醒来,七阿哥的病情就好转了呢!”
“你不懂……不懂……”弘历抚额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字,随即他道:“出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